曹文轩：慢——现实的一种状态

中国儿童文学作家。197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并留校任教。任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当代文学教研室主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1991年，推出小说《山羊不吃天堂草》。1997年，出版小说《草房子》，并担任改编电影编剧。1999年，出版小说《根鸟》。2005年，推出小说《青铜葵花》。2016年4月4日，曹文轩获“国际安徒生奖”， 同年8月20日，曹文轩在新西兰领取国际安徒生奖，这也是中国作家首次获此殊荣。  2017年3月31日，获得2016-2017“影响世界华人大奖”。   2017年12月，凭借特殊文体长篇小说《蜻蜓眼》获得首届“吴承恩长篇小说奖” 。

慢小孩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呢？

初读迟慧的这本新书时，我对书名中的“慢小孩”心怀好奇。书中有一趟孩子，其中一个最与“慢”字有关：他生来就慢吞吞，……慢悠悠地来到这个世界，……他什么事也不着急，两岁才走路，三岁才说话。别的孩子已数到百，慢小孩才数到十。别的孩子已享受完一日的欢畅，慢小孩还沉浸在朝阳的雀跃里。他的名字干脆就叫作慢慢。就连在整个故事中的出场都是慢悠悠的——直到第六章才正式登场。想来，他一定就是书名所指的慢小孩了。

儿童文学作品中有很多出色的孩子，聪慧、热烈、耀眼，像太阳一样，收获疼爱与关注。而迟慧则将目光转向“慢吞吞”、“慢悠悠”的孩子。他们像是被枝叶和灌丛掩盖的树洞，不起眼、不作声。他们慢慢地走进这个世界，一路上悠然地、仔细地欣赏这个世界。人们焦急地催促着他们，也会悄悄地遗忘他们。被遗忘的树洞里藏着精彩和斑斓，像爱丽丝梦游的仙境那般奇妙、瑰丽，张扬着无尽的生命力。迟慧就像那只穿着燕尾服的兔子（它为爱丽丝带路，找到了通往奇妙世界的树洞），拨开枝叶和灌丛，走进慢小孩的树洞里，探索内心的宝藏。

有意思的是，故事以“慢小孩”为题，却是从“精灵小孩”开始讲起的，并且描绘了三个世界：精灵世界、人类世界和图画世界。精灵小孩呱呱、变成小学生的谷老师、失败的海盗黄狗、努力加速的树懒小根都是故事的主角们。迟慧关注的不仅仅是“慢吞吞”的孩子，而是将孤独的、乖张的、软弱的、胆小的孩子们都温柔地拢在怀里。既然讲述了那么多类别的孩子的故事，那么为什么要用“慢小孩”作题呢？叫作“不完美小孩”或是“与众不同的小孩”似乎也未尝不可。

以“慢小孩”为题别有深意。

慢小孩的“慢”意图表达的并不只是成长的速度——慢吞吞的小孩，还是成长的过程——需要耐心、等待、陪伴的小孩。作品的寄语是“送给与众不同的小孩”。他们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最后一个破壳的丑小鸭、不会歌唱的吹号天鹅，与大多数孩子有些不同，甚至格格不入。他们更渴望包容与关爱的浇灌。文中，慢慢有一个藏宝盒，里面藏着他的画。迟慧用了十三个章节描绘了慢慢的图画世界：一个呵护着、等待着慢小孩成长的世界。她借用图画世界的构建，传递出关爱与陪伴式的教育观：“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发现孩子、肯定孩子、等待孩子，充分地尊重孩子的成长方式，每个孩子都了不起。”那场蜗牛与树懒之间的“两米短跑比赛”正是最巧妙的隐喻。缓慢的孩子坚持不懈走向终点的过程，隐喻了“不完美小孩”们努力成长的过程。

作品以“慢”为题，描绘间的笔力却是轻快的，想象力格外轻盈。书精灵的头上长着书，云朵精灵的头上长着云朵，果树精灵头上长着果树。房子像云朵一样飘在空中，而云朵却乖乖地落在地上。慢小孩们尽情地奔游在心灵的世界里。听得见风，“是风在拉琴！他们确定。”触摸到风，“风跑进来，揪揪呱呱的头发，拍拍慢慢的肩膀。”看得见风，“在幽暗的树林中，一缕缕白色的风、数不清的白色的风在数不清的树枝上来来回回地摇摆。”

这些慢小孩的眼里，仅仅是风，都如此美妙。

这不禁令人体味出“慢小孩”的另一层意味：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感受世界的小孩。这样的慢，是对待生命的轻柔的态度，有着温和坚定的力量。我们时常乘坐高铁列车。在列车高速前进时望向窗外，风景是油画布上成片成片的、高低起伏的色块，是缭绕在头顶的大段大段的歌唱，很是辽阔。可是，这个世界又像一只奔跑的兔子，非要跑过日出、跑过风、跑过时间。人们“总是那么忙碌，永远都在赶时间”，因此看到的、听到的总是大块大块的、大段大段的，看上去、听上去虽然那样辽阔，却又是那样遥远。“时间的脾气是古怪的，你越是追它，它跑得越快，你停下来它也会变慢。”于是，作者在图画世界中让人们坐上了慢火车。它走走停停、不紧不慢。当人们坐在慢火车里时，仿佛时间消失了。不用匆匆忙忙地追赶生活，而是放慢脚步，整个儿地融化在世界里，聆听、聆听：落叶飘零的声音、风筝破风的声音、松脂滴在甲壳虫的背上声音……

这样的时光就像是一生中的春的时节，充沛、温暖、斑斓，怎么也看不够的。怎能不慢呢？这样的慢，是因为沉醉。当沉醉地欣赏世界时，我也是一个慢小孩。

读完这本书，孩子们不知是否也有同感。而对于如同沉醉的“慢”，他们的感受一定比我更深刻。

慢是一种状态。慢甚至是一个哲学问题。米兰昆德拉就曾涉及过。

这是一本值得我们玩味的书，一本从前的儿童文学没有写过的故事。迟慧的目光总喜欢落在那些我们难以注视的地方或是我们看到了却又将目光挪移开的地方，殊不知，那些地方才可能是文学的烛光应当照耀的地方。

好消息：1月30日晚7:00，百千助理导师丁素芬将为大家做《快乐作文》得奖专刊点评，百千助理导师陈舒恩老师将为大家做《慢小孩》读写指导专场，欢迎扫码可收听。

编辑：寒冰

素材来源：百班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