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念着这样的童谣，久远的儿童岁月，便在瞬间唤醒。就像总有一首歌，会让我们泪流满面，也总有一首童谣，一本书，让我们欢欣、惆怅，而所有，都觉是美好。昨天下午在砂子塘新世界小学，一场“百班千人”线下亲子共读会如期举行，暂时把孩子们、家长们从繁杂的日常中，拽出来。原来，还可以有这样一片天地，可以让父母陪着孩子，在阅读中撒撒野，在阅读中相依靠。《耗子大爷起晚了》是叶广芩老师的一本自传体儿童小说，也是“耗子丫丫故事”的第一部，《花猫三丫上房了》是第二部。叶广芩老师在后记《一棵老槐，半街房影》中写道：“《花猫三丫上房了》是《耗子大爷起晚了》的继续，前一本是写颐和园日子的寂寞和寻找，写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后一本是写胡同的热闹和充实，写承担，写责任，写亲情和友情。”一本好书，就是一根纽带。但是，不是所有的好书都会被发现，都会被孩子们和家长们兴高采烈地阅读。在我的观察中，孩子们的阅读有一种本能的肤浅取向。日常阅读中，大部分孩子津津乐道的是那些漫画、图画式的阅读。我并不是说漫画就肤浅，实际上像《父与子》那样的漫画是经典中的经典。不可否认，孩子并不愿意自己去咬嚼一根明明会很甜的甘蔗。王迎春老师的这堂《花猫三丫上房了》的导读课，她以神奇的魔法，点亮了这本书，让下自一二年级的孩子，上至五六年级的孩子，都发自心底的渴望，这本书好好玩呀，我要读这本书。
这也是王迎春老师一直提倡的做减法的奥义。她说，我们不要抱持着太多想法出发，就那么一点点就好。实际上，带着“就那么一点点就好”出发的王迎春老师，带我们上路的途中，从来不曾让我们的背篓里空过：蘑菇总是有的，草莓那么新鲜……同时，一本好书，也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一根纽带。如果你和孩子之间，是靠一个手机连接，我们当然可以说，手机就是一根纽带。但是不同的纽带，带来不同的连接，《花猫三丫上房了》带来的是一种温柔的连接，一种文学的连接，也是亲子之间高品质的连接。不过，在打开书，走进书之前，我们还只能说，这只是提供了一种连接的可能性而已。魔法是一粒咯嘣响的花生。在走进人物时，屏幕上出现了黄芳这个名字。黄芳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迎春老师这样描述，她口袋里装着几粒花生，为了不让同伴发现，她悄悄地在口袋里把壳捻掉，然后趁人不注意之际，扔进口中。对于今天的孩子，不曾体会过食物的匮乏，这样一个描述，他们难免陌生。迎春老师像变戏法一样，变出几颗花生，邀请了四位孩子上台来情景表演。随着老师读文字，几个孩子慢慢找到感觉，他们有些诡计多端地，又有些暗自得意地，将花生在口袋里捻掉壳，然后扔进嘴里，那咀嚼一定是轻微的，两腮似动非动，惹得台下大笑，没有品尝到花生的孩子，流了一地的口水。魔法是忽上忽下的“阅读心电图”。迎春老师出示了一个片段后，她说她据此画了一个“阅读心电图”。在看到彩虹时，她兴奋跳跃，心跳自然是高高的，在她寻找彩虹时，突然消失了，她的心又跌落到低谷。这样的一个变化，就构成了“阅读心电图”。此环节，家长给孩子朗读事先准备好的选段，孩子们在一张素净的纸上，画着高高低低的阅读心跳。有的是因为一只青蛙而兴奋，同样是一只青蛙，却可能让一部分孩子惊吓不已。这个设计之妙，在于它让所有阅读者带出了自己的生活经验，这种经验的多元和丰富，也正是课堂的多元和丰富。魔法是父母和孩子分角色“嗨读”。“嗨读”这个词，绝对是我自写文章来的一个发明。虽然，之前在其他的场合，已经领略过迎春老师之善于将家长和孩子，组合并点燃。但这一次，当出示片段，鱼塘的主人看见四个孩子在他的鱼塘洗澡，那种激烈的语言，伴随着心里的冲突，淋漓尽致地在叶广芩老师文字中呈现。如何体会，朗读是其中之一种。家长成了鱼塘主人，凶巴巴的，孩子们是三丫，顽强抵抗。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那个嗨啊。可能在很多家庭，父母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的机会开口和孩子在文字中共振，但这一次，他们都响亮地开口了。这不是魔法，又是什么？
坐在前排听课的我，不由感慨，迎春老师靠的是什么，魔法居然可以一个接一个？这些创意和策略，一定是来自她对儿童文学以及她对孩子的深爱。唯深爱，才能深潜，才能如此源源不断地冒出清流来。我看着她台上台下轻盈的身姿，总觉得她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有着满身的活力。这个下午，我荣幸担任主持。本来，课上完了，已经画了一个很圆满的句号，我不应该再上台絮叨。但我按捺不住冲动，一定要说点什么。其实，我说的只有一个意思，这个下午，即便我们什么收获也没有，但是和孩子这样坐在一起，手捧着一本书，已经是十分美好了。来自某偏远小镇的年轻老师，李畅说到她的欢喜和苦恼。上个学期，她当班主任，带着孩子们参加百班千人活动，数期活动参与下来，她从一只菜鸟，变成了受孩子们欢迎的阅读老师。讲到这一段经历时，她声音激越，难掩激动。懊恼也随之而来，这个学期学校岗位设置变化，她没有再教那帮孩子，她说很遗憾，说很遗憾的时候，她的声音中满是不舍。但阅读的光，一直在她心里。所以，当她听到迎春老师开导读课的消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报名了。我默默在心里算了下，从她所在的小镇到砂子塘新世界小学，来回80公里左右。一位妈妈自述她上四年级女儿的日常生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周末奔跑于各种补习班。妈妈说，她很重视阅读，自己每天要读好几个小时的书，然而女儿就是不读书，家里未拆封的新书很多，她为此苦恼。在她展开的描述中，引起了在座的很多老师、家长的共鸣。现在的孩子，可能绝大多数不知道什么叫“空闲”，他们的日子，被各种五花八门名曰“对你有用”的东西所塞满。她说，为了让女儿读一点书，她甚至威逼以棍棒，仍不凑效。今天下午，她明白了，先要改变的是她自己。我相信这一点，成人改变在先，孩子改变才有可能。在鹬蚌相争这场没有胜负的大战中，家长和孩子，谁先松开？这个富有启迪意义的寓言，在当下仍有其深刻意义。雨花区的一位校长，带着孩子来参加亲子共读活动。她说，这是她儿子第三次参加迎春老师的共读活动。这个下午，本来孩子已有安排，要参加奥数补习。奥数补习，你懂的。孩子听说迎春老师的课，强烈要求来听。我知道，孩子成长的这架天平很难平衡。但，有那么一刻，我们倾听孩子的心声，我们尊重孩子的选择，我们给孩子一次亲近文学的机会，不是很好吗？我想若干年后，他肯定不会记得上过不计其数的奥数课，但一定会记得那个共读《花猫三丫上房了》的下午。会记住这个下午的，不仅仅是这位放弃奥数补习的孩子吧？当“老师执著”碰上“家长 误解”，班级共读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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