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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五年级助理导师朱玮在本期师研会上对《迷途的星星》一书有深度、有视野的导读,供大家借鉴学习。
爱,是真正的魔法
——《迷途的星星》文本导读
好几年前,有一部韩剧《来自星星的你》特别火。主人公来自星星的都教授有一本枕边书叫《爱德华的奇妙之旅》,当时很多成人读者就是通过这部电视剧知道了这本书。后来当我读到另一本儿童小说《傻狗温迪克》,我才知道这两本书的作者是同一个人,来自美国的凯特?迪卡米洛。再后来,我才知道凯特?迪卡米洛是如此大名鼎鼎。
凯特?迪卡米洛这位了不起的作家曾三度获得纽伯瑞大奖,《傻狗温迪克》获得纽伯瑞文学奖银奖,《浪漫鼠德佩罗》和《弗罗拉与松鼠侠》两次斩获纽伯瑞儿童文学金奖。《纽约时报》评论说:凯特?迪卡米洛已经成为美国当代童书界最耀眼的明星。
这次我们要阅读的《迷途的星星》是凯特?迪卡米洛的首部自传体小说《提灯的天使》的姊妹篇,讲述的是小女孩路易斯安娜的故事。这是一部在悲剧中融入喜剧,在黑暗中挖掘人性,在迷茫中展现希望的出色作品。当我们读完,泪水会在带着微笑的脸上肆意流淌。这本书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这本书,走进路易斯安娜的故事。
1
开篇的秘密
美国文学教授托马斯?福斯特在《如何阅读一本小说》中写道:“小说的开头姿态万千,它是一场社交合约的谈判,是一次邀舞,是一张游戏规则的清单,也是一次相当难解的诱惑。……小说以勾人的片首开始,也让读者开动起来,进入即将到来的诱惑之中。它让我们产生想读的愿望,并开始教我们如何阅读它。”
那么我们对这本书的解读就可以从开篇第一句话,第一章节开始,它们告诉了我们哪些信息,又如何诱惑着我们读下去呢?
“我要把这一切都写下来,这样我的经历才能为人所知。”这是这个故事的第一句话。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告诉我们读者很多信息。
“我要把这一切都写下来。”“我”意味着这个故事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来叙述,那这个“我”是谁?肯定不是作者,如果是作者的话那就是传记了。那这是作者以谁的口吻写的呢?接下来的一句“这样我的经历才能为人所知。”这句话明确了前面一句中的“我”是故事主角,作为叙事者的“我”讲述的是自己的故事,那么可以预测每一件事情叙事者都在场,同时,我们也知道,这样的第一人称叙述方式意味着我们可能只知道“我”的心理,其他人的想法只能靠猜测。
再下一句中出现了一个人名:路易斯安娜,显而易见,“我”就是路易斯安娜,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这一段还表明讲故事的时间是在故事发生之后,从后面的讲述中我们还可以估算出讲述故事的时间和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很接近的。
故事开头,路易斯安娜就告诉我们这个故事的源头是外曾祖父开启的一个可怕的诅咒,但随即她又说读者们无需知道细节。这样的欲言又止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诅咒呢?
再往下读,这一章节中出现了两个地名:弗罗里达州和佐治亚州。这是美国南方的两个相邻的州。说到弗罗里达州,不得不说一下作家凯特?迪卡米洛。她1964年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五岁的时候搬到了南部的弗罗里达州,童年青年时代都在那里生活,还在弗罗里达州取得了学士学位。许多作家对自己生长的地方会有莫名的爱恋感,作品中常融入这种恋乡情节,凯特?迪卡米洛也不例外。如果我们读过她的其他书,就可以发现弗罗里达州是她很多故事的背景。这个故事里路易斯安娜来到了两个州的交界处,那么故事的背景跟这两个地方都有关吗?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紧接着开始讲述路易斯安娜和奶奶被迫离开,特别是路易斯安娜,对凌晨三点离开毫无预料,毫无准备,但又不得不面对。路易斯安娜说这是一种“崩溃的内心“,如果我们读完整个故事就会发现,她的这种状态可以说是贯穿了整个故事的始终。
短短的第一章节,星星却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开头“如果有人在夜里站在窗前仰望星空。”第二次是离开时我发现“有几颗星星排列的形状像极了一个说谎后鼻子变长的人——那是匹诺曹座!”第三次是奶奶开车时,路易斯安娜发现挡风玻璃上的水渍和斑点“看起来就像有人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把夜里闪烁的群星贴在了玻璃上。”
书名是《迷途的星星》,作者开篇就三次提到了星星,星星意味着什么?作者还提到了说谎后鼻子变长的匹诺曹。敏感的读者会留意作家故事里提到的每一个细节,而这些细节的寓意也只有在下文中才能有所揭示。
我们再来看看这一章节的行文节奏,我们会发现一两句就成一个段落,几乎没有什么长句,都是短小清晰的陈述句,让我们读起来轻松的同时又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说到这里,我们可以发现这第一章节不仅是一个阅读的邀请,一次相当难解的诱惑,其实还是一个导读,告诉我们人物、事件、时间、背景、语言风格、各种细节等等,教会我们这个故事该如何阅读。
2
路易斯安娜和奶奶上路了
故事的开始就是离开。当主人公动身上路,我们读者就要注意了,每一次旅程几乎都是一场追寻,一次探险。我们先从结构的角度来看看一场追寻或探险包括的五个因素:
1. 一位追寻者,
2. 要去的地方,
3. 要去的公开理由,
4. 途中遇到的挑战和考验,
5. 去目的地的真正原因。
《星星的迷途》这个故事就包含了这五个因素。第一条一位追寻者,路易斯安娜当然是这场追寻最重要的人物,虽然她是带着很多不满被迫上路的。第二条,她们要去的地方是内布拉斯加州精灵耳市。去那里的理由是外曾祖父开启的一个诅咒,她们要去面对这个诅咒。
在路上遇到的挑战和考验就很多了。但这一个个的困难都没有难倒路易斯安娜,在奶奶教给她的生活技巧下,在她个人的坚韧品质下,包括她会唱歌的天赋,让她都熬了过来。
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汽车没油了,她们是如何解决的呢?当遇到救星乔治?拉特雷尔先生的时候,路易斯安娜朝他微笑,“微笑是最好的语言。从我出生起奶奶就一直这么教导我。如果要在微笑和不微笑之间选择的话,当然要选择微笑。那样可以暂时地蒙蔽别人,使自己获得优势。”这是故事中第一次出现奶奶对路易斯安娜的教导,这个教导也的确让乔治?拉特雷尔先生愿意带她们去最近的加油站。在车上,奶奶会抓住每一个机会说乔治?拉特雷尔先生的名字,因为奶奶曾经说过“人们喜欢听自己的名字,胜过听到世界上任何其他的话。”这又是奶奶对路易斯安娜的另一个教导。到了维克平价加油站,当路易斯安娜根本没有钱买花生的时候,她还是很有礼貌地问“你的花生怎么卖?”因为“奶奶总是说‘问价格的时候要理直气壮’。”这些生活技巧,也可以说是为人处事的方法让她们获得了汽油,甚至还让乔治?拉特雷尔先生付了油钱,而路易斯安娜也获得了免费花生。
奶奶的教导在后面的故事中还比比皆是,这些教导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多多少少派上了用场。没有汽油是她们遇到的第一个困难,而这个困难似乎很轻松地就解决了,但是接下来还有一个又一个挑战在等着路易斯安娜。紧接着就是奶奶牙疼,没法开车,十二岁的路易斯安娜学着奶奶的样子开车,虽然横冲直撞,但总算没有酿成大祸。到了牙医诊所,由于没有预约,和导诊台后的艾维夫人的一场较量,看似有些狡猾,其实让人特别心疼。她有些讨好地向艾维夫人微笑,喊着艾维夫人的名字,在得到拒绝后依然不妥协,请求跟福克斯医生亲自谈,又打起旁边玩填字游戏的老太太的主意,想让她把预约让出来。
要知道,路易斯安娜也就是十二岁,想想我们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而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此时要照顾奶奶,找到医生,想办法让医生为奶奶治病。贫困逼迫着她必须要早熟。
而路易斯安娜遇到的最大的挑战则是奶奶留下一封揭示她身世的信后的离开,这是故事的拐点。这时候路的易斯安娜真正成为了一个孤女,但是好在她遇到了小男孩伯克?艾伦,以及他的家人,还有弗兰克?奥布塔斯克神父,在他们的帮助下,路易斯安娜最终拥有了一个归宿。
我们再回到这部分开头所说的追寻或探险包含的五个因素,我们已经知道路易斯安娜和奶奶要去的目的地是内布拉斯加州精灵耳市,但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后,奶奶却独自走了,路易斯安娜留在了里奇福德镇的伯克?艾伦家。那么,路易斯安娜开始这段旅程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托马斯?福斯特在《如何阅读一本文学书》中这样写道:“追寻的真正原因绝不是声称的原因。实际上,追寻者经常完不成声称的原因。……他们追寻是为了接受教育。他们对唯一真正重要的问题还不够了解,而这个问题就是他们自身。追寻的真正原因总是认识自我。这就是为什么追寻者总是年轻人,未经世事,不成熟,一直在别人羽翼庇护下生活。一个人活到四十五岁,要么已有自知之明,要么已是朽木不可雕;而一个十六七岁的普通男孩,他的自我探索之旅仍是长路漫漫。”
我们不难发现,故事里路易斯安娜的确没能完成任务,其实最后这个任务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路易斯安娜对自我的认识,她的成长。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在两千多年前所提出的哲学的终极三问,让无数人苦苦思索, 一生都在追寻。在二十一章节,路易斯安娜也在一遍遍追问自己:
如果没有“埃莱凡特”,我是谁呢?
如果没有奶奶,我是谁呢?
如果没有降临在我身上的那个诅咒,我又是谁呢?
在《大理石蛋糕》这一章节,伯克?艾伦的妈妈让路易斯安娜决定是否留下,路易斯安娜走出屋外,伯克就在那儿。“他看着我。天哪,他的双眼如此明亮!我突然想到,他的双眼之所以如此明亮,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他是谁、他属于哪里、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是伯克?艾伦,伯克?艾伦的儿子,伯克?艾伦的儿子的儿子……永无休止。”
路易斯安娜作为一个弃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属于哪里,这些是她想要追寻但又追寻不到的,但是她可以决定成为怎样的人。神父说:“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你的父母为什么会把你留在那条小巷里,那是你无法理解的。但是,为了你自己,也许你有必要原谅他们,而不必真正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正是像神父、伯克?艾伦一家人,还有那些遇到的善良的人们,让路易斯安娜明白,黑暗的确让人愤怒、难受,但是这些丝丝缕缕的爱意能够冲破黑暗,带来光明,爱才是真正的魔法。所以,最后,路易斯安娜决定选择留下来,留在这个充满爱的家。她决定选择原谅奶奶,决定选择为奶奶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并跟奶奶说“我爱你”。正如路易斯安娜所说,文字的力量是很大的,她在文字中与奶奶和解,与自己的过去和解,也获得了真正的成长。
3
文学中的食物和进食
在这个故事里,食物和进食这一元素的描写可以说贯穿始终。进食的象征意义绝不是仅仅限于生理层面。作者通过路易斯安娜的饥饿来突出她们的贫穷,但也有其他用意。我们先来看看哪些部分写到了食物和进食。
在第二章节《好心人》中,路易斯安娜在维克平价加油站的商店里看到货架上的一包包咸花生。路易斯安娜很饿,她呆呆地盯着那些小包花生,和维克先生攀谈起来。维克先生告诉她,那些小包花生,可以随便拿,是免费的。路易斯安娜很开心,当她拿花生时,维克先生一直在对她微笑。
第三章节《寻找牙医》中,路易斯安娜一包一包吃着花生,却没有把花生分给奶奶吃。
在牙医诊所里,卡罗尔?安妮将原本要送给孙子的巧克力曲奇送给了路易斯安娜。
到了“晚安,睡个好觉”汽车旅馆,旅馆门口有一个自动贩卖机,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但女主人伯妮斯没有送给路易斯安娜任何吃的,却告诉路易斯安娜不要打她的主意,让她帮她,献爱心。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吃的给她的是伯克?艾伦。
伯妮斯带路易斯安娜去见的璐璐小姐总是吃着巧克力太妃糖,但从来没有分享给路易斯安娜。“我不信任吃独食的人。”这句话在路易斯安娜的心里说了很多遍。
接下来璐璐小姐和伯妮斯带着路易斯安娜去吃松糕,但路易斯安娜却没有很开心:“我坐在一把金属折叠椅上,感觉腿很冷,然后我一言不发地吃掉了整块松糕。”
路易斯安娜第一次走进伯克?艾伦家的厨房,伯克?艾伦给她做了一个午餐肉三明治。当她请求伯克给奶奶也做一个午餐肉三明治的时候,伯克进入厨房包了两个午餐肉三明治出来。“我开始认识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是那种你只向他要一个东西,他却会给你两个的人。”
第二十三章节《冰激凌与玻璃碗》,路易斯安娜留在伯克家吃晚餐。
晚餐是炸鸡、豌豆和土豆泥,我把自己的那份吃得一干二净。太好吃了,我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甜品是浇了巧克力酱的香草冰激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专用的吃甜品的玻璃碗。巧克力酱上还撒了些花生碎。
我吃光了整碗冰激凌,然后用勺子刮着碗边。这时,伯克的爷爷把自己那份冰激凌推到我面前。
……
我注视着这个美丽的碗,哭了。
……
我哭得很厉害,连勺子都拿不起来,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
伯克的爷爷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吃吧,亲爱的。愉快地接受它吧。”
他的“马蹄”给了我勇气和安慰。片刻之后,我不再哭泣,拿起了勺子。
不知道作为读者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些描写中,分享食物的维克先生、卡罗尔?安妮、伯克?艾伦一家,他们是善良的人。而伯妮斯和璐璐小姐没有分享食物,即使她们带路易斯安娜去吃松糕,那也是因为想要利用她会唱歌来赚钱。
托马斯?福斯特在《如何阅读一本文学书》中这样写文学中的进食:作家只有在确有必要原因时才会写吃饭。这一原因必得与表现人物的相处情况有关,是融洽和谐,还是剑拔弩张。
所以,路易斯安娜没有和奶奶分享那十四小包咸花生,那时候她正在生奶奶的气,她用这种行为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路易斯安娜在第一次见到璐璐小姐时,心里就想:我不信任吃独食的人。在璐璐小姐和伯妮斯带她去吃松糕时,没有一句写松糕的美味,她只感觉到冷,并且一言不发地吃完。这都可以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是比较紧张的。
而在伯克?艾伦家吃晚餐是整个故事中描写进食最详细的一个部分。不仅详细描写盛冰激凌的碗,冰激凌上面的装饰物,路易斯安娜用勺子刮着碗边,还有整栋房子里飘着的菠萝翻转蛋糕和冰激凌的味道。最动人的是伯克的爷爷把自己的冰激凌推到她面前,称呼她“小虫虫”。这是一个充满爱意的时刻,这让路易斯安娜感受到温暖,她哭了。
所以,尘世的国度里,进食是或为填饱肚子,或为品尝美食,但小说国度里进食几乎不是出于生理原因,而是为了把各个人物聚在一起,从而表现人物,把人物展现在我们读者面前。
在故事的最后还写到了贝蒂?艾伦带着路易斯安娜做蛋糕。前面说了那么多关于“进食”的内容,这是故事里唯一一次把食物做出来。在《女巫一定要死》中,作者谢尔登?卡什丹认为食物和进食正是生命最初传达关爱的管道。饱餐的满足感能让孩子感到安全,反之亦然。对于路易斯安娜而言,漂泊不定、时常饥饿的生活是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奶奶的离开更加剧了这种感受。所以,她经常提到蓝衣仙女,羡慕匹诺曹至少还有蓝衣仙女爱他,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有。甚至在奶奶离开后,她还希望《木偶奇遇记》中的坏人瞎眼猫和瘸腿狐狸能够出现骗骗自己,也好过单独一人。这是怎样的悲凉啊。但后来,蓝衣仙女的形象鲜明起来,那是贝蒂?艾伦的样子,她就是路易斯安娜的蓝衣仙女,她给她做早餐,带她一起做大理石蛋糕,她希望她留下来成为家里的一员。食物和制作食物就是路易斯安娜和“蓝衣仙女”之间传达关爱的管道。这爱不是母爱又是什么呢?
前面我们所讲的都是关于进食,但有意思的是奶奶在诊所里却拔掉了所有的牙齿。拔掉了牙齿,那么进食就困难,但作者绝不是仅仅想要表达这一点。也许她通过这个细节,预示着奶奶也将和路易斯安娜离别。
4
探寻文字的背后
我们已经了解了这个故事,分析了部分细节,接下来该回答故事背后所隐藏的深层含义。当我们思考“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便是在探索主题。正如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读者对相同主题有着各自的见解,这是很正常的。主题是作品的主要思想和中心意图,由“读者建构”而成,所以经典的故事一定不是单一主题,而是存在多重主题。
在探索主题时,我们不妨用几个关键词或短语来思考下面问题:这是一个关于 的故事。当我们写下答案的时候,主题也许就在其间。
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首先是奶奶对路易斯安娜的爱。奶奶把被父母抛弃的路易斯安娜抱回了家,并抚养了她。奶奶在汽车旅馆不辞而别,是因为她想独自面对这可怕的诅咒,而且她知道路易斯安娜有能力找到活下去的办法。这些办法藏在奶奶平常的每一个教导中,这些教导在一次次的实践中,路易斯安娜解决了一个个问题,也让路易斯安娜变得更加成熟。所有的爱都是指向团圆,只有父母的爱是为了分离的那天,能让孩子更有力量去面对这个世界。对于没有父母的路易斯安娜而言,奶奶正如她的父母,而这些教导,还有教会她唱歌的技能,都是奶奶对她满满的爱。
在一路上所遇到的善良的人们的帮助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帮助她们加汽油的老先生,维克商店的老板,牙医诊所里送路易斯安娜巧克力曲奇的老太太,帮奶奶拔牙的牙医,还有神父、伯克?艾伦以及伯克一家人。他们的爱是路易斯安娜人生路上的点点星光,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一些不愿意伸出援手的人,但是正如奶奶所说:“重要的不是抛弃我们的人,而是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是这些善良人们的关爱让路易斯安娜一次一次看到希望,也让这个有些阴霾的故事最后充满阳光。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路易斯安娜的生活是艰辛的,她从出生就被抛弃,贫困一直跟随着她和奶奶。她和奶奶的旅程一路上充满了不确定性,因为没有钱而遭遇种种困境。
这本书是凯特?迪卡米洛的自传式成长小说《提灯的天使》的姊妹篇,《迷途的星星》中还提到另外两个小女孩瑞米、贝弗莉,《提灯的天使》讲述的就是瑞米的故事,而《迷途的星星》则是属于路易斯安娜的故事。两个故事中背景是一样的,贫穷贯穿始终。但是,正如《纽约时报》的评论所说:“凯特?迪卡米洛再一次证明了贫穷、背叛、死亡等深刻话题也能表现得幽默而充满希望。小读者可以在她真实而轻松的叙述中感悟生命的意义。”不管是瑞米还是路易斯安娜,在面对不确定的,甚至有些黑暗的生活时,始终保持着一种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
路易斯安娜从不明白“我怎么能原谅对我如此狠心的人呢?我怎么能原谅抛弃我、一点儿也不爱我的人呢?”到后来她真正理解奶奶所说的话“重要的不是抛弃我们的人,而是向我们伸出援手的人。” 路易斯安娜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可以选择爱,也可以选择恨;可以选择向上,也可以选择向下。她选择了原谅和爱。她最终也知道了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她选择决定要成为坐在那张餐桌旁的人,善良、充满爱的人。
有谁的成长是一帆风顺的呢?也许我们不会遇到像故事中的主人公所遇到的那样的困境和黑暗,可是我们有必要了解真实的世界。这也是作家为什么在她的很多作品中都会呈现贫穷、死亡、痛苦等等体验。凯特?迪卡米洛曾在一个访谈中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黑暗,并且我认为不让孩子知道世界上充满危险和黑暗是对他们的伤害。他们是应该知道真相的,而成年人却告诉孩子们:世界只有美好和光明。所以我想要写故事,以我看到的世界——悲剧与奇妙共存、光明伴着黑暗——和孩子们一起理解这个真实的世界。”这不仅是路易斯安娜成长的故事,也让我们的小读者通过这样的故事得到心灵的成长,感悟生命的意义。
这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这个故事的题目是《迷途的星星》,但是它的英文名直译过来却是《路易斯安娜的回家之路》。顾名思义,这里的星星指的是路易斯安娜。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她就是那迷途的星星,没有方向。她要寻找自我,寻找回家之路。
故事里一再提到的匹诺曹,他的故事不也是这样吗?路易斯安娜和匹诺曹都经历了分离,然后是寻找。路易安娜的奶奶就是老木匠,而贝蒂?艾伦就是蓝衣仙女,当然神父也可以说是她的蓝衣仙女。是这些人这些事帮助了路易斯安娜和匹诺曹在一步步中自我,找到方向。这就是约瑟夫?坎贝尔在《千面英雄》中所说:故事只有一个,虽然形式不断变化,但主题却亘古不变。
故事中多次出现的星星也是有寓意的。在没有遇到伯克之前,路易斯安娜眼中的北斗七星是匹诺曹座,那长长的勺柄是说谎后长长的鼻子,路易斯安娜所见正是她内心的投射。但是,伯克教她认识了不会让人迷失方向的北极星:如果你在树林里迷路了,就需要先找到它,因为找到它你就知道哪儿是北了,你就不会迷失方向。路易斯安娜最后可以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这是爱的力量给予了她勇气。那些能够指引方向的星星,那些给予了爱和勇气的星星,正是那些善良的人们。位我上者,灿烂星空,爱和勇气在你我心。
5
作家讲述的秘密
01. 鲜明的人物形象
故事中出现了众多人物,但我们在阅读完故事后,不仅是主要人物,连那些次要人物都非常清晰地印刻在我们的脑海中。我们为什么会对这些人物如此印象深刻,我想这就在于作家对这些人物的设置。如果我们仔细阅读的话,就可以发现每一个次要人物都有一个属于他个人的特点。
维克平价加油站的老板维克的手上满是黑油污,电话机上也满是黑色手印。诊所里艾维夫人拥有一个薄嘴唇。汽车旅馆的老板娘伯妮斯整天头上卷着卷发棒。风琴师璐璐小姐则是每时每刻都嚼着巧克力太妃糖。奥布塔斯克牧师有着一张“海象脸”。正是这一个个与众不同的特点而让人物变得立体、鲜明,以至于我们对他们念念不忘。
02. 有趣的地名
这个故事里出现了很多地名,除了那些真实存在的地名外,作家还虚构了一些。这些地名都非常有趣,比如说手套大街、蓝衣仙女小巷、精灵耳市。在凯特?迪卡米洛的儿童文学处女作《傻狗温迪克》出版后,曾有记者向迪卡米洛提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书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字?迪卡米洛是这样回答的:“其实对我来说,起名字本身就是创作中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且也很轻松,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南方,哪里的很多人都拥有奇奇怪怪的名字。”当我们了解这创作中的这些小花絮时,是不是又增多了一些阅读的乐趣。
03.妥帖的语言
这个故事,作家采用的是“第一人称视角”,在采用这种叙述视角的故事中,主人公如何生活、行动、感受和思考,读者都好像感同身受,容易产生共鸣,可以说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创造了一种自传体式的真实感。
这种真实感还体现在故事叙述的语言上,符合叙述者的年龄和性格。路易斯安娜作为一个只有12岁的小女孩,她的所思所想,所说所做就特别符合这个年龄的孩子。比如说在牙医诊所,她面对导诊台后的艾维夫人,便想道:哼,我不会让她舒服的!我说到做到。当艾维夫人说要结账时,她虚构了一个地址和人名,地址还是童话故事里的蓝衣仙女小巷。作者还写道:“对艾维夫人撒谎让我感到十分满足。”等路易斯安娜和奶奶离开诊所后,奶奶认为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还是孩子的路易斯安娜眼里,却是“对我来说‘我们去哪儿’可不是鸡毛蒜皮的事,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过接着我便想起来,我还在生奶奶的气,我想起自己正在和她‘冷战’。于是为了不和她说话,我决定再也不问她任何问题了。”从这些语言中,一个爱赌气的有点小狡猾小女孩的形象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故事中还有大量的属于路易斯安娜的内心独白,通过路易斯安娜的视角,我们读者得以体会到她的感情和思想,为她欢乐为她忧愁。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部小说的语言。正如毛姆在《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之《一部好小说应该具有哪些特性》中所说:“小说中的人物要具有个性,人物的行为应该源于人物的性格。正如行为应源于性格,语言也应如此。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女人,她的谈吐就应该符合一个上流社会女子的身份;一个妓女的谈吐,就要像一个妓女;一个在赛马场中招徕客人的人,或者一个律师,谈吐都得符合各自的身份。小说中的对话不应杂乱无章,也不应该成为作者发表意见的工具,它必须为故事情节的发展和典型化人物的塑造服务。叙述的部分应该写得直接、明确、生动,将人物的动机以及他们所处的环境交代清楚,令人信服,不可过于冗长。”
这样看来,这部以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口吻讲述的故事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而且,除了路易斯安娜这个小女孩的语言非常妥帖外,其他人物的语言也跟他们的身份相符。比如说奶奶说的那些教导,牙医诊所里的老太太的关切,伯克爷爷对路易斯安娜的爱怜,刻薄的伯妮斯等等,描述他们的语言都恰如其分。
在这里,我要着重说一说奶奶说的那些教导。前面我们已经一一列举了奶奶的教导,这一句一句的“奶奶说”闪耀着一个老人的智慧。奶奶逼迫着路易斯安娜学会这些生存之道,她知道将来总有一天两人会分离,她要推孩子去成长。我们又发现其实路易斯安娜一直在抗拒分离,但因为奶奶推动,她又获得了成长的力量。这就形成了内部矛盾冲突,从而获得一种张力。
04.跳出故事与读者对话
在阅读中,我们会发现讲述者经常会跳出故事来跟读者对话。比如说:“你无需知道那个可怕诅咒的细节,你只需要知道它还存在着,并且一代又一代传了下来。”“这样你就会理解我奔溃的内心——那是一种被彻底毁灭的感觉。”“那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我——路易斯安娜?艾莱凡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必须提醒你,这个故事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极其可悲的。” 作者在书中直接跟读者说话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讲故事的技巧。在文字还没有普及,故事靠口耳相传,靠说书人讲述的时候就存在了。这个故事是以第一人称,用主人公路易斯安娜的口吻来讲述。那么不管路易斯安娜提醒我们这个故事多么悲伤,多么令人心碎,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安全,因为只有拥有一个令人安心的结局后才能如此讲述之前的经历。同时,我们在读到这些语段的时候,总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如同讲述者就坐在我们对面,跟我们娓娓道来。
05.故事中有故事
作家在讲述路易斯安娜的故事的同时,还穿插了另一个故事《木偶奇遇记》。熟悉凯特?迪卡米洛的读者很容易发现,她很多作品中都会出现书中有书,故事中有故事的模式。《傻狗温迪克》中出现的书是描写南北战争的《飘》,《爱德华的巧妙之旅》中出现的是那个公主变成疣猪的故事,《提灯的天使》中出现的书是人物传记《走在光辉大道上:弗洛伦斯?南丁格尔的一生》。这些书的故事照应着凯特?迪卡米洛的故事中的人物,像说谎的匹诺曹,照应着路易斯安娜也经常说谎,蓝衣仙女则意味着路易斯安娜渴望母爱的心情。作为读者的我们在阅读的时候还可以再去找一找这种联结。
以上是我对《迷途的星星》这个故事的一些解读,希望能对你有所启发,并挖掘出更多解读,比如说这篇解读中没有提到的乌鸦,还有环境、人性等等。伦敦《泰晤士报》的编辑、小说家艾丽卡?瓦格纳曾说:“好小说在最后一页结束后还在继续。它们离开作者,进入到读者的思想中,读者会提出问题和要求,有时候会发现自己有些不满足,他们会自己去处理那些有血有肉的人物,好像他们生活在书本之外的世界里似的。”阅读就是思考,在思考的过程中,意义得以产生,而我们也在最大程度上领悟了小说,也领悟了我们自己。
编辑:Avivi
改变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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