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儿童视角，老老实实讲故事——以《大嘴鹈鹕》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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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在读松居直先生的《我的图画书论》之前，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带领着一年级的小萌娃们和家长们在绘本世界里胡乱地“转”了一个学期。

我曾错误地以为，我要把每一个绘本的教学价值发挥到极致；我希望能借助绘本阅读帮助学生提升识字量；我甚至很勤劳地设计很多绘本阅读单；我还希望我5岁的孩子能早些识字，以后就可以独立阅读，我就能省心了......

直到今天看到这些话，给我当头棒喝，羞得我无地自容。

有些妈妈正像这位热情的朋友一样，每给孩子读完一本图画书，都要不由自主地问孩子一些问题。

这本图画书有意思吗？什么地方最有意思？你最喜欢哪一幅画？......

这样的问题写上几十张稿纸，也是写不完的。

（《我的图画书论》 P003）

回忆以往给孩子读书时，难怪我每次只要故作悬疑地停下来提问，他一定会很不耐烦地说：“哎呀！你接着读不就知道了。”有了这个经验以后，我才在班级读绘本时，只管老老实实地读，带着自己的理解与体验讲好故事，让他们沉浸在故事中，进入到故事里，发表意见也好，独自品味也罢，都行。总之，我不打扰他们的幻想世界。

今天在读完《我的图画书论》一书的前两章后，我拿出许多绘本，认认真真重新再读一遍。当我开始照着松居直先生的样子去品味每一幅插图时，我才发现原来绘本的魅力无穷之大。

如《两个好朋友》（〔法〕凯伦·霍托伊斯/著 〔法〕德尔菲娜·勒农/绘 王文静/译）、《小房子》（〔美〕维吉尼亚·李·伯顿/著 邹凡/译）、《神奇飞书》（〔美〕威廉·乔伊斯/著 〔美〕威廉·乔伊斯 乔·布鲁姆/绘 王林/译）等一大堆优秀的绘本，我之前竟然忽略了那么多图画之美，没能读懂图画传递给我的故事内容，仅仅只是在“读”文字，根本就没有通过图画体会那些弦外之音。

我想带给孩子的第一个绘本是2024年1月最新出版的《大嘴鹈鹕》，它是知名绘本画家、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得主翱子创作的绘本故事，改编自法国民间故事。

我选择这个绘本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在本次寒假家访期间，我的一个学生在聊起寒假读的绘本中，最喜欢的就是《大嘴鹈鹕》了。孩子喜欢，那就值得研究。

我谨记松居直先生的站在儿童的角度来读这本书，欣喜地发现，我似乎有一点理解为什么孩子会对这本书情有独钟了。

先看封面，最醒目的是一只粉色的优雅的漂亮的大嘴鸟，笑意盈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粉色的羽毛在后脑勺上挽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惹人喜爱，它那张大大的嘴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2/3。

在大嘴的上方坐着一只蓝色的小小鸟，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仔细地端详着大嘴鸟。

一大一小，一冷一暖，一笑一呆，强烈的对比，简洁的图画，让读者对这个故事充满好奇。

再看书名——大嘴鹈鹕，用色同样是用的大嘴鸟的嘴巴颜色——酱红色，“大嘴”二字明显大于“鹈鹕”，我猜，这只笑意盈盈的大嘴鸟就是鹈鹕啦！

（点图可带走正版）

环衬页是由蓝、褐、灰，以及各种几何图案组合成的许多所房子，屋顶的纹理各不相同，远方用蓝白线条绘成的大背景，整个画面清冷，硬朗。

画面中那只蓝色的小鸟开着一辆褐色的车，行驶在画面的空白处。车上还装着一所小小的房子，这所小房子与其他房子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就在于房顶上有一个吊环似的东西，让人联想到，在这之前，它不是不是被一个大吊车吊到车上去的呢？莫非它在搬家？

孩子看图画，往往是从局部到整体，如果是我的孩子看到这个细节，一定会很惊喜又得意地告诉我，吊车会如何操作把房子搬上车的。

扉页上那只漂亮的鹈鹕叼着一个大烟斗，感觉与它优雅的气质又有不符。作者用意何在？

走进正文，第一对开页，左页是蓝、白色的房子旁，蓝色小鸟阿呆开着车，驮着房子。右页是一所粉、紫色的漂亮房子，房子的顶部露出了叼着烟斗的鹈鹕的大嘴巴。这恰好与扉页上叼着烟斗的鹈鹕相呼应。

阿呆搬了家，新邻居是只漂亮的鹈鹕，一只名叫鹈鹕的鹈鹕。鹈鹕的羽毛像绸缎一样，光滑又鲜亮，帅气极了。

“一只名叫鹈鹕的鹈鹕”，这样的语言，无论大人还是孩子读来，都会噗嗤一笑。看来，阿呆和鹈鹕即将开启一个令人期待的故事了。

起先，一直没有交到朋友的鹈鹕端着小小的面包和一杯白开水招待新邻居阿呆。只吃到一小片面包的阿呆想：我的新朋友真可怜，饭都吃不饱！我要对他好一点。这一心理活动，让阿呆善良、憨厚的形象瞬间丰满起来。

好的绘本，是能让孩子感受到愉悦的；另外就是绘本的节奏是带有韵律，且画面信息非常丰富。

随即阿呆邀请鹈鹕来家里做客。一开始，大嘴鹈鹕吃的东西非常多，而且种类丰富；随着翻页的节奏，孩子们会逐渐感受到“吞噬”的快感，鹈鹕实在是太能吃了，它吃下了——

两只硕大的红酒焗非洲蜗牛，

一大盘炒面，

三条腌鱼，

一个大大的香喷喷的坚果蛋糕，

一壶暖乎乎的热巧克力，

十个圆圆的热乎乎的坚果面包。

画面中阿呆每次端上桌的食物都是大大的、满满的，色彩鲜艳明亮的，一看就十分美味，再次与鹈鹕招待阿呆时的小小的面包形成强烈的对比。

可每一次鹈鹕都一口气吃光，一点渣渣都没给阿呆留下。每一次我都以为它会在最后感谢阿呆说，我吃饱了，谢谢你！可它每一次都是问还有没有？

这真是一只奇怪的鹈鹕！它究竟是一只怎样的鹈鹕呢？

直到吃光阿呆家所有的食物，送阿呆出门时，鹈鹕说：“你的味道应该不错！我想尝一尝”，可怜的阿呆还没来得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被鹈鹕一口气吞掉了，甚至连盛巧克力的小银壶都吃掉了。

至此，鹈鹕才露出它的真面目，原来这只美丽优雅的鹈鹕是一个贪婪的坏家伙。我这才明白，为何之前鹈鹕没有朋友，而且只以一片面包招待阿呆；为何它之前会叼着与气质不符的烟斗了，表面看到的不过是假象。

这一个画面的匠心之处在于，小小的蓝色的阿呆在粉色的鹈鹕的大大嘴里，这一大一小，一冷一暖又是强烈的对比，且具讽刺意味。

这一幕被一个过路的老奶奶看见，鹈鹕顺势把老奶奶吃了，而后又把老爷爷、国王、王后、侍从们、太阳统统吞了下去。

鹈鹕在河边喝水时，顺便把河边的布布也吞了下去。其他人物被吃掉时，都是没有背景的，只有布布的出场格外隆重，蓝色的大背景，深浅不一的绿色植物，蓝紫色的花，黑色的石头。我猜想，给孩子看的书，结局一定是好的，布布也将会成为解救众人的关键人物。

最终，在一群呆在大嘴里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中，以阿呆和布布打了声招呼作为铺垫后。在布布的提议下，两人合作，阿呆举起太阳，布布用剪刀剪开一个大口子，将众人成功解决，当然还包括阿呆的小银壶。

众人被解救出来的画面，很值得品味。勇敢机智的布布冲在最前面，大家的表情各异，有的脸上仍然惶恐，有的是劫后重生的不可思议，有的还挂着眼泪鼻涕，唯有阿呆跑在最后，画面中只出现了它举着小银壶的手，画面之外的它是怎样的神情呢？留给读者无限想象的空间。

至于鹈鹕嘛，自然没有好下场，由于大嘴被布布剪了个大洞，吃啥漏啥，差点饿死了。

最后，

最近，阿呆又搬了家。

这回，他选的邻居不错。

你猜，是谁？你看，它正送一只粉色的气球给阿呆呢！

后环衬页，阿呆依然开着车行驶在很多房子的路上，与前环衬不同的是，这次纯白色为底，房子的造型褪去了锋利的棱角，全部都变成了圆角，色彩也变得丰富起来，有红、黄、蓝、紫、褐等颜色，给人以柔和、温暖之感。车上不再驮着房子，而是并排坐着它的好朋友布布。

封底，鹈鹕贴着创口贴颓废地出现在小小的角落。

综上，选择这个绘本第二个原因便是故事的人物生动形象，有益于儿童想象力的提升。

最后我们也能看出来，本书的画风非常的特别，作者亲自设计纸张纹理，同时运用剪纸、拼贴的方式，让故事中的小动物们的表情灵动、形态夸张，十分抓人眼球。这便是第三个原因，绘本的形式丰富多彩，有益于儿童观察力的培养。

本书的作家翱子老师说，在这个故事里，主人公阿呆面对的是他人的欲望，不受控制、没有止境的欲望。

可是憨厚、善良的阿呆，看到邻居请客，端出来的只有白开水和面包，阿呆没有把这位漂亮的新朋友往坏里想。相反，它非常同情：“哎呀，我的新朋友真可怜，连饭都吃不饱！”站在孩子的角度来看，阿呆的想法是会让他们很有代入感的。

鹈鹕的大嘴，代表了人心的欲望，不停吞食的过程表现出欲望的难以满足。故事的内涵浅显易懂，有益于儿童初步体会控制欲望的重要性，这也就是选择此绘本的最后一个原因。

孩子是天生的哲学家，提问和思考是孩子的天性，许多东西，我们不需要问得过多，老老实实讲好故事给孩子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