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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学前及中小学生暑期分年级阅读推荐书目”

六年级选书

儿童文学理论家刘绪源先生将“爱、顽童、自然”归为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

青年作家西雨客的小说新作《游泳的熊》恰恰书写的就是“自然的母题”。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教育要热爱自然，保护自然，但当一个常识被重复一千遍一万遍后，可能就会变得习以为惯，乃至麻木不仁。

《游泳的熊》也在试图跟读者讨论人与自然的话题，而且是以十分真诚的姿态。整本书读下来，你会觉得这是一次有效的讨论，它或许会引发我们长久的关于人与自然的思考。

  认识真实的熊：

和人类相互竞争，相互影响

在很多童话故事里，熊是憨厚的，乃至可爱的。但实际上，大自然里的熊非常凶猛，是杀伤力数一数二的猛兽。

正如书名《游泳的熊》所昭示的，这本书的主角是一头熊，而且是亚洲黑熊。因为脖子下面有一片白毛，又被叫作月熊。

既然是生命体，遇到炎炎夏日也会渴望清凉，于是熊进入湖水去游泳。而这个湖，是游泳和垂钓的好去处，当熊出现时，原本平静的小镇生活被打破。

孩子们刚开始遇到游泳的熊时，是好奇的，是兴奋的，但很快就被一种恐怖的力量攫住了。这股力量就来自熊。

熊“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巨大的身躯搅动水面，卷起的水波涌到了“我”的身上。这水波里裹挟的力量让“我”整个身子前后晃动。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身为人类，在面对这样一头庞然大物时，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书中还写到了很多有关熊的新闻，每个新闻的细节各不相同，但西雨客至少中肯地告诉读者：人会偷猎，熊会伤人；熊会破坏庄稼、吃掉家禽，熊也会被人类的挖掘机惊吓，会被兽夹夹住最终化脓死掉——它没有接受人类的帮助；而胆子大的熊甚至会跑到人口流失严重的城镇街道……总之，熊和人类一直以来都在相互竞争，相互影响。

倒是故事中游泳的熊，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它与人类保持着基本的善意，它只是想到湖水里游泳。我想，这或许也寄托着作家的某种理想主义。

西雨客准确地写出了熊在人类中心主义社会里的处境，这便于作者进一步在故事里展开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讨论。

站在历史维度探讨：

人类和熊如何和谐相处？

《游泳的熊》的故事焦点是，因为熊出没在湖里，人类的游泳自由和垂钓自由被限制了，人身安全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威胁。夸张一点说，一场人和熊的湖水争夺战打响了。

那么，面对游泳的熊，人类到底该怎么做，才算是妥当的，智慧的？

难能可贵的是，作为一名90后作家，西雨客在他的小说里放置了“史”的视角，是站在历史的维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的。

首先，他在小说里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小镇，是因开采矿山而出现的。“我”的奶奶在十岁那年，跟着她的爸妈来到了这里。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小镇，都是荒山和荒地。

这就意味着，熊才是这里的原住民，人类是后来的闯入者。

照这个逻辑推演，游泳的熊进入湖水没有任何问题。这不是人工湖，这是大自然的湖。既然是大自然的湖，那所有生命都应该享有平等的湖水使用权。

西雨客没有像我这样进行逻辑推演，他只是有意无意地写了几句看似闲笔的段落，其实他是在借这些闲笔把小镇的历史、矿山的历史、湖水的历史讲清楚了。

在奶奶的记忆中，人类与熊的第一次正面冲突，恰恰是因为开采工人深入山林勘探地质时，遇到了熊的攻击。于是人类决定围剿熊，甚至把山上的树木都砍掉以彻底消除熊带来的安全隐患。

书中写到了多次人类与熊的正面冲突，其实每一次（包括试图把熊驱赶出翠湖），都是人类中心主义在作祟，它让我们看到人性残忍的一面：从几十年前的枪杀围剿，到如今的给熊打麻醉枪，甚至试图把熊溺死在湖水中。

好在文明会使人类进步。

书中写到了人类对待野生动物的观念的改变：对于森林警察来说，只要野生动物不伤人，只要野生动物不受伤，就按兵不动。

当然，书中也多次暗示了大自然本身的自愈能力。随着开采工程的结束，山上原本被砍光的树和灌木又长了出来，“我”原本以为死掉的山林，偷偷积攒着磅礴的自然的力量，正悄然地野蛮生长。

就像奶奶说的，只需要相信熊的力量和自然的力量。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人类和熊保持一定的边界感，就可以相安无事？

在小说的启发下，每位小读者都可以形成自己的思考，得出自己的答案。

  好故事就像冰山：

作家只讲述海面上的部分

平心而论，《游泳的熊》不属于那种大开大合的故事。最具“传奇色彩”的，莫过于“游泳的熊”这一设定了。

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光是这一设定，还不足以吸引读者一路追踪下去。

那么，西雨客编织故事的制胜法宝是什么呢？

总结起来有八个字：草蛇灰线，亦真亦幻。

草蛇灰线很容易理解，比如在一群小伙伴中，作者精心安排了一个哑巴男孩阿依的角色；临近故事的结尾，阿依在雨天的夜晚落入水中，但因为无法呼救，众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落水，这就为后面“亦真亦幻”的阅读效果创造了条件。

阿依告诉大家，是游泳的熊救了他，带着他逃上了岸，之后就晕了过去……

那个雨夜，大人们正在各个游泳点看守着，计划把游泳的熊溺死在湖中，根本不相信游泳的熊有上岸的机会，而且还带着一个男孩。于是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法从小说的文本获得，只能说，读者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再说说那个“雨夜”，作家在前面的文字里，就看似漫不经心地交代了当日的天气情况：闷热无比，暑假至今都没有下过雨。这就为后面的强降雨做了铺垫，大雨一来，原本用来恐吓游泳的熊的火把就被浇灭了，故事又扣上了完美的一环。

小说中埋了太多这样的伏笔，当读者把一个又一个故事的环扣搭上后，就会体验到类似戏剧理论的美妙：如果前面写到了一把墙上的枪，那么后面一定会让这把枪响起来。

而最精彩的故事则需要读者自己去脑补。

书中写到了不同时间里出现在人类生活中的熊：奶奶在玉米田里见过的一头母熊、两只熊，围剿队围剿的两头熊，奶奶在湖边洗衣时遇到的瘸腿熊和小熊，游泳的熊，洞穴里死去的熊……这些熊之间是否有关联？如果有，是什么样的关联？

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个熊的故事。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游泳的熊》虽然不是大开大合，却有着千变万化；正是这千变万化的可能性，成就了“亦真亦幻”的阅读效果。

  永远保密：

大人和孩子结盟为“团伙”

前面说过，人类中心主义让我们看到人性残忍的一面；但以奶奶、“我”和“我”的小伙伴为代表的一类人，则是“真善美”的化身。

奶奶二十二岁时第一次遇到熊，那年，爸爸刚出生。她在玉米田里遇到一头母熊抱着一根新鲜的玉米，另外还有两只小熊。不过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因为“刚生下新生命的奶奶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东西，连接着母熊和她”。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东西”是什么呢？当然是恻隐之心啊。

所以说作为小说家的西雨客，真的很会写，他之所以设计的是一头母熊和两只小熊，之所以安排奶奶在生下爸爸那一年遇到了熊，全部是为了让读者最大程度上对熊、对所有的生命产生共情。

同样选择保守秘密的，还有“我”和“我”的小伙伴。

我们在洞穴里发现了一具动物的骸骨——很可能是熊的骸骨，也就说是，那很可能是一个熊窝。但我们决定让这个发现成为我们的小秘密，因为我们可以肯定，大人们一定还会针对熊做出不好的事情。

这就是纯真的童心。

我在前面说过，游泳的熊寄托着作家的某种理想主义，主人公“我”甚至充满孩子气地说：“我相信那头熊就算一直待在我们这里，也不会伤人的！”

村上春树说，鸡蛋和高墙，他会永远站在鸡蛋这一边。

孩子们也是。

当“我”发现“奶奶不是大人，她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大人”后，“我”决定用自己的秘密交换奶奶的秘密——共同为熊保守的秘密。

这就印证了儿童文学理论家朱自强所说的，大人和孩子结盟为“团伙”。

他们共同坚守着“真善美”的信念，让我们对人类未来充满希望。

这就是优秀儿童文学带给我们的力量。

  写在最后：

他是一个亲近自然的大男孩

他是谁？

当然是《游泳的熊》的作者西雨客。

1993年出生的他，刚刚三十而已。他写小说，画绘本，得过包括“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最美的书”在内的诸多重要奖项。

但在我看来，他更是一个亲近自然的自然主义实践者。

他总能发现身边不起眼的虫虫草草，拍成美丽的照片分享到朋友圈。

老树上的秋蝉。

过马路的马陆。

呱呱叫的青蛙。沙沙行走的蛇。

河边的蚂蚱、蟾蜍、蜘蛛、树洞。

上海的蜉蝣。

春天的樟叶。

夏天孵化的鱼卵。

秋天的小院。

还有少年的飞钓。

他就那么自自然然地保持着与万物的对话。

而《游泳的熊》就是他平等对待万物，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自然的明证。

愿每一个孩子都能打开这本书，试着与熊对话，与自然对话，与内心的自己对话。

像西雨客那样，做一个真正的自然主义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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