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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1月17日,百班千人第31期共读报名开启之日,4892位老师及家长在百班千人的cctalk聊天室,与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学者梅子涵及百班千人总导师、深圳语文名师周其星,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文学之夜,理论解惑+实践支招,继续引领老师们追梦读写教育。
共读,如何带领孩子走进文学深处?
//对谈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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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涵:儿童文学作家,儿童阅读推广人。上海师范大学儿童文学教授,中国作协会员。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发表作品。作为儿童文学作家,他为儿童写了几十部书集,《女儿的故事》《戴小桥和他的哥儿们》等;作为儿童文学的研究者,他写作、主编了多部理论著作,如《儿童小说叙事式论》等。
周其星:百班千人总导师,深圳小学语文名师,2012年度《中国教育报》“推动读书十大人物”,第二届“全人教育奖”提名奖获得者。著有《彩色的阅读教室》《彩色的写作教室》。
主持人:欧雯,教育硕士,百班千人导师。
欧雯:各位亲爱的老师,大家晚上好。今天是我们百班千人名师名家聊读写系列讲座的第二讲,也是百班千人第31期共读报名的启动日(戳此了解报名详情)。我是百千的导师欧雯,非常高兴今天晚上能有一段和大家在线上的相聚时光。
百班千人一直致力于打造中国儿童阅读的积极生态,是一个实践现场和观察现场。我们一贯主张通过共读来带领孩子走进儿童文学,走进文学的深处。
今晚我们邀请到了两位重量级的嘉宾,一位是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热爱童话、相信童话,总能带我们领略童话深刻的意义,总能把寻常的日子讲得诗意又动听的学者、教授——梅子涵老师。
另外一位是坐拥彩色阅读教室、彩色写作教室、彩色诗歌教室的、亮晶晶的百班千人总导师周其星老师。
梅子涵老师作为一名作家和学者,对儿童文学及其教学有多年的研究,与我们百班千人也有很深的渊源,并亲身参与过高级班的作家交流活动,对百千的活动也有近距离的观察和了解。而星星老师是多年的儿童文学教学的实践者,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和心得,作为总导师,对百千的实践有长期的参与、指导和观察。今晚二位老师的对谈主题就是“共读,如何带领孩子走向文学深处”。
文学性的保持是文学阅读的课堂要注意的第一个问题
欧雯:梅老师曾说过,儿童文学进入课堂,这既不是时髦,也不会永恒,因为很快它就会成为一种日常,成为学校铃声响起之后一节平常的课。如今的确有许许多多的教室亮起了文学之光,至少在百班千人是如此。以今年9月开学初的第29期共读为例,百班千人收到了2300份报名表,意味着当期至少有将近5万的师生坐在了文学的课堂里。
梅老师,您认为一节好的儿童文学阅读课应该要有什么样的面貌呢?我记得您曾经在一次儿童阅读论坛上面提到,儿童文学阅读教学的课堂应该具备文学性、思辨性和儿童性,您是基于什么提出这三个标准的?
梅子涵:我提出“文学性”是因为文学本身是文学,首先必须是文学。一位语文老师或者一个大人将一部文学作品(不管是诗、童话、散文还是小说)带到儿童面前,带到课堂里去,如果把它变成了语文课文当中的一篇非文学的课文,那他就会让儿童在开始接触文学的时候,就认不得文学的样子。所以文学性的保持是文学阅读的课堂、文学教育的课堂应当注意的第一个问题。
把文学作品带到儿童面前,变成了非文学的东西,这种现象是比较普遍的。今天的情况要比从前好很多,因为老师们自身的文学修养提高了,都知道文学是什么样的,和非文学的区别在哪里,再把它带到儿童面前时,它的文学性保持得就比从前更充沛。
文学本身——文学的故事,哪怕是一首诗——其实都是一个诗人或者作家在描写、叙述自己所了解的、所熟悉的或者是他所向往的生活。他在写这些的时候,叙述这样的故事、表达那样的心情的时候,是有思考、有总结的。而这些思考和总结就都在他写出来的故事里。我们阅读的时候,要尽量地把这些读出来。怎么才能读出来呢?就需要你思考、思辨,需要一个阅读者自己进行辨析。如果你希望自己的阅读是有水平的,是有收获的,或者说希望有更多的收获,那么这种思辨是非常重要的。其实不是说文学的课堂要有思辨,什么课堂都需要思辨。即便是随意的生活,其实也是带有思辨性的。不然的话,你对生活、对文学就会缺少品位,缺少体会。
“儿童性”是因为,在你的课堂中,在共读中,你面对的毕竟是一群儿童,是一个班级的儿童。你就要顾及儿童的水平和层次,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还有他们对趣味的需求。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大人,大人有大人的趣味,儿童有儿童性,当儿童长成大人以后,儿童性渐渐就没有了。共读也好,讨论文学、交流文学也好,在儿童之间进行与在大人之间进行是不一样的。儿童能不能进入到文学的阅读和讨论当中去,和你是不是能够照顾到儿童本身的特点、趣味的特点有很大的关系。
文学性也好,思辨性也好,儿童性也好,其实都是为了让一个儿童和儿童一起阅读的文学的课堂,更加像文学的样子,更多一点阅读的得到。这三点的提出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欧雯:谢谢梅老师,您让我们理解了为什么您会说儿童文学对于童年的课堂来说,或者说对于一生的路途来说,都会是一门蔚蓝金灿的教程。
星星老师,您是大家公认的一位特别有文学范的阅读教师。我记得百班千人二年级的共读书,曾选了一本《老师是位船长》,您导读的时候采用了一种“文学而非实用”的导读风格,带领孩子关注文学名著的开头、写作的留白、关键的细节等等,还提醒老师们要带领孩子读懂语言当中的幽默,并且运用了大量的动情的朗读,来推动整个共读过程。记得您当时说“希望老师和孩子们都能真正的懂得,沉醉于阅读间的那份乐趣。”这让我们印象深刻。
根据您的观察,我们百班千人的老师在主持这样的文学课堂时,课堂里的原则和刚才梅老师提出来的这三点是否有一些不谋而合之处,具体又是怎样来体现的呢?
重文学而非实用
周其星:百班千人整本书共读计划,一直以来特别注重文学作品的导读要突出文学的味道。
我是这样理解梅老师所提倡的文学性思辨性与儿童性的:
文学性让整个阅读过程充满文学气息,选用文学的作品,以文学的方式,展开文学的讨论;
思辨性让读书讨论走向深邃与辽阔;儿童性让孩子站在文学的中央。
如果把文学课堂比喻成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那文学性就是河两岸的花香与林荫,思辨性正如河水的激荡与静水深流,儿童性就是泛舟河上……
我总是认为,一位语文老师同时也应该是一位文学教师,是孩子的文学启蒙老师。朱自强老师在《小学语文儿童文学教学法》一书里,罗列了儿童文学的诸多教学法,其中,有几个我们不妨多些关注:
比如说,“天真的阅读”法。
天真的阅读就是对文学所创造的想象世界怀着信赖心态的阅读。用米勒的话来说,就是“要天真地、孩子般地投身到阅读中去,没有怀疑、保留或者咨询”,这样更容易使孩子们走进文学的深处。
再比如,文本细读法。
文本细读具有以下功能:
1.通过文本细读,可以揭示出文本所存在的症候。
2.通过文本细读,可以揭示出作品的潜在文本。
3.通过文本细读,揭示出作品的艺术表现形式。
4.通过文本细读,以想象填补文本中的留白。
5.通过文本细读,深切地体会人物的心理、情感世界。
6.通过文本细读,更贴切地理解文本的主题。
当你拿到一本文学作品,例如童话、小说,或者诗歌和散文,需要一些文本细读的能力,而且这种细读与教材的文本细读还不太一样。教材的文本细读,更多的是注重语言的训练,而儿童文学的阅读教学,更多的是欣赏与品析。我印象很深的是,梅老师曾经在很多年前说过,一本图画书也好,文学作品也好,拿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假如它本来有太阳的光辉,那你就不能够把它读成了灯泡的光亮,这显然是不够。这考验的就是我们的老师在文本细读方面的能力。
我在百班千人始终跟我们导师团队的老师强调的一点,就是要重文学而非实用。比如《仙境之桥》,我在做教师研读的时候,就借助了儿童发展心理学和儿童哲学来解读,关注“十岁期现象”,关于幻想之地的象征等等。在公众号里我也写了几篇文章,比如说2017年10月12号的这一篇《整本书阅读何不多点文学范》。我为什么写这样一篇文章?就是看到很多老师拿到这本书以后,就看封面、看作者、看译者、看出版社、看获奖,或者孩子们根本还没拿到书呢,老师就让他们仅仅凭借封面去展开一些猜测和想象。我觉得这种方法是不可取的。甚至有的老师说你给我一些阅读单,我就拿着阅读单走完全程,就算是完成了这本书的阅读了。这是让我比较担忧的。所以我想强调的是,整本书阅读不同于教材的教学,不能简单地把教材教学上的一些做法移植过来。我们应该淡化思想的说教,轻视知识的训练,而更注重兴趣的培养,重视文学的欣赏,重视创意的表达,重视习惯的养成,重视亲子陪伴,重视我们百班千人的平台共享。这才是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读一本书所必须要做的功课。
我再举两个跟梅老师的两篇短篇小说有关的例子。比如《春天》这篇短篇小说,我带着五年级的孩子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做太多的分析讲解,也没有玩什么花招,而是非常朴素的就是坐在那里,然后我来读、孩子们来读,以情共情,用动情的声音和安静的朗读,最后达到了催人泪下的效果。我记得当时这堂课是在我们学校里执教的,我们老家来了好多的校长,很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们居然在这样的课堂上听着孩子们文学的朗读的声音,泪流满面。这可能就是朱自强老师所提倡的朗读教学法,也是最朴素的文学的方式。
再比如梅老师的《走在路上》这篇短篇小说,我也上过。这本书的教学策略其实是在设计之中自然地体现的。比如我设计了这样一个问题,问孩子们:“在这个故事里,小远要跟奶奶一起去看电影,他嫌奶奶走得很慢,就一直抱怨奶奶。但在抱怨奶奶的过程中,小远老是想起小时候和奶奶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那么孩子们,在这个故事里面,他们走在路上,究竟有几条路?”有的孩子说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小远的回忆中奶奶背着他走的那条路;第二条是奶奶拉车走的那条路。于是我就总结说,一条是现实的路,一条是回忆之路。而回忆之路上的小远是4岁,奶奶60岁,在现实的这条路上,小远是14岁的孩子,奶奶已经70岁了。4岁的小远依恋着奶奶,14岁的小远开始嫌弃奶奶慢了。那我就追问孩子们“小远走在这条路上,从4岁长大到14岁,他走的是一条什么路?而奶奶由60岁走到70岁,她走的又是一条什么路?”孩子们就说小远走的是一条很平坦的路,奶奶走的是坎坷的、艰辛的路。另一个孩子说,小远是走在上坡路上,奶奶是走在下坡路上。还有孩子补充说,小远是走在成长的路上,奶奶是走在变老的路上。我跟孩子们分享,从在路上、在电影院的路上的回忆开始,其实这两条路就很神奇地交织在了一起,当你们发现有两条路的时候,你们已经看出了这篇小说叙事的结构。他们其实还可以合起来,因为是走在现在的这条路上,这就是一条什么路呢?有孩子马上说,这是一条充满亲情的路,还有孩子说这是一条时间的路,14岁的小远终于记得奶奶,最后要等一等年迈的奶奶。我又启发孩子们再去想象,24岁的小远呢?孩子说24岁的小远会去关爱比他小的人,去尊敬长辈。我就接着追问,那34岁的小远呢?孩子说,我觉得他应该在病床边照顾他的奶奶。44岁的小远呢?44岁的小远可能就去奶奶的坟墓前给她献花,奶奶的照片可能就在墙上了。我就总结说:孩子们,这就是一条生命的成长之路。你看就是这样一个短篇小说,我大概跟大家描述了一下我的设计,里面有没有读文学的一些方法和策略?肯定是有的。有没有设计?也是有的。但是我们就没有用什么阅读单,也没有用什么讲解的方式、特别的分析的方式等等,没有玩什么花样,而只是跟孩子在这样一种文学的氛围中,用文学的方式聊聊天。
梅子涵:我和周其星就是在他的阅读课《走在路上》的课堂里认识的。他的课堂让我强烈地感觉到,他是有步骤的,有设计的,而这种设计步骤的能力是我所不具备的。因为我没有从事对小学生的这种文学教育,我所做的文学教育,我的领读,主要是在大学里面,面对的是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
今天早上,我就带着我的学生们一起读《万花筒》。我们也有我们的步骤,但跟小学的课堂上是不一样的。这本书很高级,又很难读。那你说你一堂课,一个上午,你想读懂,完全读懂,很难。当然很难。你说我们讲的策略是什么?策略啊,不等于是花里胡哨,但是有花里胡哨的策略。那么哪种策略更好呢?是表演策略,还是把策略变得在文学的阅读的过程当中,对一些孩子来说带有实用性?你是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为策略而策略,提出很多的概念呢?还是让这种所谓的策略它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因为你的目的是读这个书,读懂这个书啊。周星星很好,这点做得真的是很好。所以我觉得策略呢,其实应该是一个朴实的东西,应当是一个比较实用的东西,而不是为策略而策略,然后专门发明策略,变成一个所谓的学问,我觉得这是要不得的。现在有的语文课堂、文学阅读的课堂,拼命地去想这样的策略设计,我不是很欣赏这样所谓的策略。
不要让阅读变成做阅读单
欧雯:适时的点拨、唤醒很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选择一些对孩子们有帮助的、实用的、朴实的一些策略,不能为策略而策略。那梅老师您怎么看待对阅读单呢?刚才星星老师也提到了阅读单,您觉得它的使用会破坏作品的文学性吗?
梅子涵:坦率地说,我对阅读单完全没有研究,等我研究好以后我再来发表自己的想法。我首先是尊重一切的真诚的发明和创造,尊重一切的认真的运用和实践。如果说一个老师觉得阅读单对阅读的教学或文学的课堂的实现是很有意义,很有帮助的话,我觉得这个东西就可以存在。我觉得阅读单只是一种方式,跟策略、步骤等等的技术一样,也许可以做的非常非常的好,非常非常的有帮助,也可能有一些东西需要不停的去做一些修正和改进。
周其星:我们百班千人每个年级组的老师们开展共读活动时,是会刻意地结合与这个年级教材相应的阅读策略的,在整本书阅读中进一步有意识地控制和运用。
比如说,我们五年级组读《仙境之桥》的时候,就刻意地来训练阅读速度,有速度的阅读,快速的阅读。在读《男孩与熊漂流记》的时候,我们进一步训练提问的策略等等。其他年级也是有这种专门的训练。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把教材的阅读和学习跟我们整本书的阅读和学习链接在一起。它既需要顾及所在年级的训练目标,也要考虑到一本书在群体阅读中的差异性,以及多次阅读的操作系统。有差异它就具有共读的价值,而我们的孩子拿到百千的共读书以后,也是经过了多次的阅读,在每一次的阅读中,我们训练落实不同的策略是可以有意识的去引导的。但是我觉得,在这个操作过程中,大家切忌是“千人一拆,千书一招”。所以,欧雯老师提到的阅读单的问题,我认为是可以少用、巧用、用好、用妙,能不用就不要随便乱用。我建议呢,那些所谓的抄写啊,这种无趣的东西尽量减少,多一点前翻后看,书里书外的这些思考,可能更有利于把我们的孩子带到文学的深处去。今年9月8日的一篇文章里面有专门写到,阅读是为了让你擦亮眼而不是蒙蔽心,也特意举了阅读单的例子。我们老师们和孩子们拿到一本书后,首先应该是读起来,坚定地阅读,奋不顾身地去读。而不是想着我们要设计一份阅读单啊,这样就会偏离重心。另外,我们还应该要有一些自知之明,在我们看来非常吸引人,非常用心设计的阅读单,对孩子来说,他都可能是任务、是压力,都可能不是很喜欢。所以我们也要注意到这一点,不要让阅读变成了做阅读单。
欧雯:不管有没有阅读单,我们都要摒弃焦虑和功利,打开阅读之门,让轻松愉悦进来,让真切的思考进来,这才是我们应该坚持去做的。
不同的书应该采取不同的共读方式,讨论并不是必需的
欧雯:百班千人共读进行到现在,越来越丰富和扎实,我们在向深处走,向高处走,同时也在向低处生长,更多地去靠近孩子。就像星星老师说的,我们不给孩子太多的任务。在这里,我们也想听一听梅老师的意见。梅老师,您看越来越多的班级都开始了文学阅读,您怎么看待班级共读这种形式呢?
梅子涵:班级共读实际上是给文学阅读创造了一种机会。在从前的年月,整个班级共读一本课本外的作品,几乎是没有的。而现在有了班级共读,有很多班级共读一本书,这当然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是这个时代的一种阅读的景象。我觉得,共读就是大家一起读一本书,并没有固定的形式。比如一位老师把一本书每一天念一章给学生听,念完了下课,也不做什么讨论,这算不算是最简单、最朴实的也最省力的共读呢?还有一种就是大家回去读,读完以后再来一起讨论,这也是一种共读。
共读的方法很多,问题是我们想收获什么。总的来说,我想提醒的是不要把文学阅读搞得太累,因为生活已经很累,学业很累,不要再加上很累的文学共读。孩子要是内心很累,有时候就会厌恶学习,文学也是一样的。老师已经很累了,如果还要为共读做很多的准备,他也会受不了。但如果老师一直觉得很有趣啊,很好玩啊,他自己读了一个很感动的故事,讲给学生听,学生也很感动,那这样的共读也会很好。现在有一个倾向是,共读好像必须要讨论,反复讨论,还要往死里讨论。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发表过很多次看法了。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个老师,会讲故事给我们听,讲长篇连载。我们就听,从来不讨论,这也是一种非常干净的共读,十分的美好,美好到不想下课,美好到忘记肚子饿了。我一直都记得。我不得不指出,我们现在非常非常看重讨论,仿佛不讨论,不拼命讨论,阅读就没有实现,儿童们就没有得到,就会空空而归。我没有这个担心,对于不同的书应该采取不同的共读方式,讨论并不是必需的。
欧雯:文学的阅读,文学的时间是应该要有的,但我们要让文学阅读成为一种没有负担的幸福,我们要做的是去走近孩子,而不是把孩子从文学的身边推开。
梅子涵:太累了、太可怕了,孩子不等你推开就会自己走了。因所以你看我讲阅读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单子的,我就有本事把一个故事讲给别人听,完全把人家震住了,人家就去读这本书。读书得到的愉快是做别的事情所没有的,我把它讲出来的时候也非常愉快,这种愉快还来自于一种自我陶醉的感觉。老师也是这样,你想把这本书带给某个学生,带给一群学生的时候,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来带,你自己首先要有一种很激动的陶醉的感觉,这很重要。
做有协助能力的大人,带孩子发现他忽略了的风景
欧雯:这也就是我们百千的潘向艳老师说的“用热爱唤起唤起热爱”。星星老师,您在您的阅读教室里已经勤恳耕耘了很多年,被称为“种树的男人”。那其实关于班级共读好像还有这样的一个比喻,就是阅读其实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1000个读者眼中就会有1000个哈姆雷特,但是这个班级共读好像又会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共性,那如何处理班级共读中个性化阅读与集体共读之间的关系呢?
周其星:首先我不反对共读,更不会反对共读的这种个性,这是我的一个前提。那为什么需要共读?
看看钱伯斯的阅读循环圈就知道。
在阅读循环圈里面,钱伯斯认为,每一次阅读都是由一系列的活动组成,每一个活动引导至下一个活动。
而最核心的就是圆中心的那个有能力的成年阅读者。钱伯斯认为“阅读既是艺术也是工艺”,仅仅去了解别人的经验是不够的,必须身体力行才能获得真知。因此有能力、有经验的成年阅读者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那在教室里带着孩子进行共读,我们的协助能力体现在哪里呢?也许就是梅老师刚才说的,我很喜欢我读了,再跟孩子们聊这本书。聊的,过程中,其实我们是能够发现我们孩子的个性的,每个孩子阅读的深浅不一恰好就能体现出来,这也是很好的事。你比如说30期我们五年级的苗苗老师带着孩子读《男孩与熊旅行漂流记》,我就发现老师们都在群里面来晒他们班孩子自己的观点,他们讨论的比如说对岸是什么,为什么要去对岸,主人公到了对岸了吗?这本书为什么没有结尾?此岸又会是什么?等等这些,我们班的孩子也在讨论,热火朝天,质量还很高。我觉得真的是很有意思,比如有的孩子就说这个男孩呢就象征着我们,对岸呢就象征着我们的未来,熊、船就是我们的父母,他们只是帮助我们过渡这片大海的人,以后的路还需要我们自己独立完成。如果没有讨论,我们孩子的这些思想之花就不能够绽放,你就看不到每间教室里各种鲜花噌噌噌的盛开。如果没有我们百千的这样一个全国性的平台,这样一个共读的呈现,你就看不到别的地区、别的学校、别的班级的孩子,会有一个什么思维层,这个时候的共读的意义就很特别。
另外你看我们的流程,有新书发布、初读单、教师共读,有第一次班级共读、第二次班级共读、线上学生共读、思享会、创意写作,它是层层设计、引导,不断带领孩子深入到每一本具体的书里面去。这种贴心的、立体的、全方位的一种共读流程设计,在目前我不是在说自己,我真的在别的地方没有看到过,这是我觉得特别值得大家注意的事情。阅读本来就是一件很艰难或者说是愉快的孤独体验,在文字的丛林里、故事的逆境之中、在复杂的知识背景下,在获得舒适或者嘈杂的阅读环境里发生,如果大家共同读完一本书,有班上的、身边的或者全国的小伙伴,包括我们老师也会需要有耐心的成年人,或者名师或者专家的引导,然后大家畅所欲言,那么我想这样一段路程注定就充满着欢欣,期间的快乐是彼此的促进和激发,没有参与过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我有一个学生在六年级那个暑期参加了百千的暑期阅读嘉年华。他的妈妈后来跟我说,没想到百千的老师能把一本书读得这么深入,他以前以为这本书翻一遍就读懂了,后来才发现有大量的东西——他过的那座桥,他看到的那个拐弯——很多很多的风景都被自己忽略了,是我们的老师,我们这些有协助能力的成年人带着他去发现,他才看到,噢,原来还有这些机关,有这些玄妙。共读的意义和价值或许就在这里。
欧雯老师:您分享的这个阅读循环圈,让我想起了百班千人教师读书会曾经讨论过的一本书,就是美国学者帕尔默的《教学勇气》,他其实也提到了个性和共性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课堂这个空间应该支持个人的独处,让独处者可以充分去利用团队的资源,而教师的任务就是要留心听取声音。您刚才讲到的天南海北的孩子在共读当中迸发出来的那些思考就是很棒的声音。无论这种声音是个人的还是团体的,我想只有在一个尊重个人内心奥秘的团体当中,我们才能够相互影响,各有所得。
诗歌教学要把文字变成声音,而不仅仅是书上的字
欧雯:我们都知道,梅老师也写儿童诗。我们在导读儿童文学时,有很多老师会比较害怕诗歌,主要是认为诗歌不太好把握。梅老师,星星老师,您二位一位出版过诗集,另一位组建了诗社,关于诗歌导读,有什么建议给老师们吗?诗歌导读有没有什么秘诀?
梅子涵:我主要是写小说和散文,偶尔写诗。当然,我进入文学的时候,一开始就是写诗,然后才写散文和小说。如何把诗歌带进儿童的课堂中,我并没有实践过。我是一个文学的写作者,是一个作家,和老师们不太一样。老师总是想着怎么把诗歌变成课程,变成一个教学的过程,去让儿童欣赏它。而作为一名文学创作者,我会从诗人的角度大声地朗读出来。从某种程度上说,诗歌教学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大声朗读出来,甚至让一首诗变成一首交响乐,把读诗变成一种交响乐般的此起彼伏的那种朗读。百班千人的王迎春老师已经开始这样做了。我现在提倡要把文字变成声音,而不仅仅是书上的字。诗歌不只是所谓的文本,声音是藏在里面的,声音也可以说是另外的一种文学的概念。
欧雯:梅老师虽说没有实践过,但还是让我们学到了很好的一招——大声朗读,一定要读出来。作为诗歌教学的一个实践者,星星老师,您跟陈诗哥老师合作编写了一本诗集《一位诗人的诞生》,百班千人也曾将优秀的诗歌作品送到孩子手中,比如《今天我想慢吞吞》,梅老师的《风停在哪里》,金子美玲的《星星和蒲公英》,等等。据您的观察,我们的导师们是如何导读的,学生们的阅读反馈又怎么样呢?
周其星:刚才梅老师其实已经教了一招,就是把诗变成声音,把文字、文学用声音的方式呈现出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方式。星星诗社,每天早上背诵一首诗,我们把它称之为诗歌早餐。29期我们崔雪梅老师导读了梅老师的《风停在哪里》,就有很多指导的方法。(戳此处了解)名师的一些指导我觉得还是值得大家去观看、去学习的。李莉霞老师带孩子去寻找诗歌中的声音,贺老师读那些有趣诗歌的形式,都是在寻找一些普遍性、规律性的现象,然后带领孩子们去感受诗歌之美。
现在还有很多人对诗歌感兴趣,但实际上还有几个人在读诗呢?大家不妨问问自己,你有没有坚持每天读书,无奈又是什么时候?但谁又能够拒绝和否定生活里不时涌现的一抹诗意和诗情呢?比如今天精心准备的发言题目“共读,如何带领孩子走向文学深处”。是不是就有一点诗意的感觉?
偶尔读到好的诗句时,我们都会眼前一亮、怦然心动。其实我们是不会拒绝诗歌的,诗就在我们的生活里,就在我们的心尖尖上。某一个角落的那样一抹诗情、一份诗意、一种慰藉,说不清道不明,隐隐约约。背诗之所以如此迷人、芬芳,就在于它能够唤醒沉睡的心灵,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而我们孩子天生就是诗人,他们的语言不需要矫饰,自然成诗。为什么呢?因为孩子的语言不规范,不像我们主谓宾非常齐全、非常严格,一句接一句逻辑严密。孩子语言不规范,反而更容易成为诗,更容易成为哲学家,他们的诗作里往往闪耀着灵性和想象力。因此,我们不必成为诗人,就可以拥有诗。或者说正因为我们不是诗人,拥有更多不是自己写的但却给我们如此密切呼应的诗。
我们有什么办法了解这些诗呢?那就是广泛地去读诗,坚持每天读诗。跟孩子在一起寻觅那些神秘的、闪亮的或者说玄奥的诗句的指引,找到一扇小小的幽深的诗歌花园。我们提供给孩子阅读的诗歌作品,就应该是拥有非常优秀的视野、特别开阔的视野的。那些世界级的大诗人的诗作都应该带到我们的小学生面前,绝不能固步自封,只能在一个很狭小的儿童事业圈。我们以前看到了很多的儿童诗,都是小花小草、小鱼小虾之类,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童年的诗应该是适合儿童阅读的一切诗歌。前不久方卫平老师找我约稿,发在文艺报上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做《童诗写作的秘密》。我们愿意将这世界上一切的美好,汇聚成诗篇,献给每一个童年。因为我相信诗是一束光,从孩子的心中来,终将照亮我们每一个人前行的路。我们百千的每一位老师,就是光的使者。
欧雯:谢谢星星老师。您的星星诗社每天都带给我们满满的诗意。我觉得,能够用心用力地去感受诗歌和文学,这本身就是孩子生命中一种强大的生长力量,我们这些大人们要做的就是把诗意在孩子面前铺开,成为发光的使者。
梅子涵:我再补充一点。诗歌是有多种多样的。成年人读的那些英国的、法国的、德国的,包括我们中国的古典诗歌的诗,写的是各种各样的事。有的诗写了很大的东西、人类的情感情怀的东西;有的诗写的是对整个人类、对整个世界的思考向往;还有的是写一点田园的小情绪、小心情、小美丽;有的是从前的一些事,一些文人的诗写出成年人自己内心的一种孤单、失落、彷徨、苦恼。儿童诗也是这样,有的诗很亲切,但有一种滑稽在里面;有的诗句并不难,但有点哲学;有的有点小滑稽……这些诗把它变成课的话,就不能同一种方法来教,有的诗也许读一读,小孩也学会读一读,就可以了。比如我有一次睡不好,就起来写了一首诗,写的就是我怎么也睡不着的事。你说怎么导读,怎么挖掘出更深的东西?有些诗是无法导读的,孩子觉得好玩即可,不用再找出一种很深刻的好玩。
亲子阅读的核心是把文学阅读变成一种家庭生活
欧雯:今天在线的有很多大朋友,有老师也有家长,我想替家长朋友们问个问题。关于亲子共读,有些人认为亲子共读与班级共读是相互独立的甚至是对立的,梅老师和星星老师,您二位有什么看法?
梅子涵:亲子共读的提出,是这个时代希望大人和小孩都能够有一种阅读生活,能有一种工作职业之外、学业之外的阅读,尤其是文学的阅读。亲子阅读的核心是把文学阅读变成一种家庭生活。现在的亲子阅读,被有些人理解为用亲子阅读的名义,让大人坐在孩子的身边,监督孩子阅读。很多情况下都演变成了这样的状态。孩子是羊,家长是牧羊人。但亲子阅读并不是陪着孩子阅读,监督孩子阅读,而要和孩子一同徜徉在文学的海洋中。亲子阅读不是简单的两个人共读一本书,而是让文学阅读成为家庭生活的一部分,成为家庭生活中带有艺术情结的一项活动。家长首先应该成为一名阅读者,否则无法进行亲子共读。
欧雯:我们百班千人其实是一个集老师、家长和学生为一体的学习共同体,亲子共读也是百千共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星星老师,就您的观察,百千的家长们表现如何呢?
周其星:正是有老师和家长的信赖、支持与认可,百班千人才能走到今天,并将继续走下去。我们倡导“让每一间教室都透出阅读之光”,其实这百千个闪着阅读之光的教室背后,是万千个亮着阅读之灯的家庭。所以我非常认同梅老师所说的亲子共读应该是一种家庭文化,是一种现代的生活方式,我们其实是在借此过一种舒适生活。我把这理解为一种精神上的母乳喂养。即使孩子长大了,在他还能够接受的情况下,你也不要放弃这种父母特权,不要把孩子轻易地交给其他的app,交给其他的声音。家长营造出的家庭读书的氛围,对孩子的心智发展、情绪安抚、行为模式和教养方式都是有帮助的。
百班千人是一趟教师、学生和家长共同成长的阅读旅程。希望大家都能在这趟旅程中收获满满,满载而归。
书非读过不能荐也
欧雯:请两位老师给大家推荐几本书吧。
梅子涵老师:第一本书《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的最新作品《伊卡狛格》,从二十年前的魔法世界到现实社会,改变世界、改变一切的其实是人类本身。第二本是《电话里的童话》,是亲子阅读的典范。第三本是《万花筒》,可提高孩子的文学修养。
周其星:好书太多,前面也提到不少,百班千人共读的每一本书都非常出色。而书单也是一个秘密,每个人的推荐都会泄露他的偏好与最近的关注。我就来说说最近看过且很喜欢的几本吧。我始终深信一点:书非读过不能荐也。
给大人的:1.最近比较火的塔拉·韦斯特弗的自传体小说《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2.学生向我推荐的《掬水月在手》;3.我很喜欢的并有可能会纳入我的主题研究课程的《筷子:饮食文化》。
给孩子的:1.我很推崇的一本漫画书《我在伊朗长大》;2.班上几个孩子在挑战阅读的林语堂写的《苏东坡传》,等他们顺利看完,我要请吃火锅;3.再推荐一本很好的杂志,有心于统整课程建设的老师可以看过来——《博物》,最新一期的猫头鹰专题,我就特别喜欢。
扫描加入31期共读,与百千共读好书
追梦读写教育
录音整理:罗旋、王莉、陈静、彦涵
文字编辑:阿昡
编辑: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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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读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