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读,为了一生的阅读姿态
——由祖庆老师《整本书共读的意义与价值》想到的
丁素芬
刚刚读到“祖庆说”里的一篇新文《整本书共读的意义与价值——与台湾林文宝先生商榷》,文中从“基本国情”“课程目标”“精神成长”“阅读策略”“两种阅读的关系”几个维度思辨整本书共读的必要与存在意义。由此想到几个相关联的话题,梳理一下,参与讨论。
一、
关于两种阅读形态的关系
“共读”与“自由阅读”的关系,其实很难有清晰的边界,它们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无论是大陆、台湾还是美国,教材都是以单篇、单元组成的,用同一教材来学习语文,这本身就是共读。但是,共读是不是就没有选择自由了?我见过很多有创造的老师,他们解读教材、运用教材的智慧让人钦佩。用课文来教语文,同课有异构,同中求创变,让文本变得丰富、立体、通透。从学生的阅读视角看,同样的内容,永远存在“一千个读者”。用哲学的观点,没有唯一的“共读”,也没有绝对的“自由”。两者的关系,难以厘清,也无需厘清。
通常意义上的“共读”,指的是一个群体同读一本书。在当下的中国,师生整本书共读,我个人是非常支持的。而且,我也一直这么做,但还不至于“用力过猛”,成为灾难。在我身边,我所能见到、听到的范围之内,很多老师、家长都在这么做,并卓有成效。深圳南山有非常棒的先行经验,孩子们在共读中的成长令人惊叹。广州海珠区的教研员罗夕花老师带领区内20多位骨干教师团队,致力“名家读本进课堂”的研究,经典在共读中彰显魅力,为孩子的童年打上丰实的精神底色。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祖庆老师文中的第五点谈到“师生共读并不妨碍自由阅读”。这一点,我特别赞同。共读一本书与学生选书并不矛盾。共读是一个例子,共读会影响个性阅读的倾向,但并不阻碍个性阅读。一定程度上,它会起到指导、纠偏的作用。读什么书虽没有对错,但有品味的不同。当今的图书空前丰富、纷杂,以至于到了泛滥的境地。图书多,是不是阅读品质就高了呢?如果不加节制,不加引导,我们可以翻开学生手中的图书看看,有多少书是有力量的、有品质的?小学生的阅读生态,并不算良好,很容易出现问题。今天,好多人喜欢极左或极右,常会对一些理念产生理解偏差。甚至认为,共读限制了儿童的个性,自由选择才是民主的、开放的,这种非此即彼的认知必然经不往实践的验证。
二、
如何看待“喜欢”和“不喜欢”
再说说“兴趣”。对于很多人来说,“喜欢”也可能是不靠谱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希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倘若真让你去做那件“喜欢的事情”,你确定想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吗?反正我一直处在不确定中。以人为本,自由选择,当然没有错。问题是,在葡萄园里选摘哪串葡萄没关系,在公园里选走哪条路径也没关系。然,儿童阅读呢?特别是中国班级授课制下的儿童阅读,仅凭兴趣,任其选择,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一见钟情的书,一定都有。但是,八九岁、十多岁的孩子,他们对图书的认识、喜好可靠吗?很多时候,都不太可靠。一见钟情也是冒险的,要么天长地久,要么死得很快。
爱上一本书,有很多种爱。我相信,有一种叫慢热。我读小学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书。原版的古典四大名著束之高阁,那是爷爷的宝贝。我常听到他咒骂借书人把哪一页弄不平整了,也常见他戴上眼镜精心修补。我自然知道自己做事不牢的禀性,怕挨骂、挨揍,从不敢乱碰。直到五年级的一天,父亲不知从哪带回一本书,很厚,封面泛黄,书名叫《第二次握手》。最初,我并无兴趣。一天晚上,我无意翻看一会,很快被吸引。居然熬了两晚,把书看完,还看得泪流满面。这是我看的第一本长篇小说,记忆虽然遥远,但依然清晰。直到今天,念念不忘。如果,这本书放在今天繁多的图书中间,我会选择去读吗?我想,可能不会。可见,对一本书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在没有真正进入之前,“喜欢”或“不喜欢”,还不能算。
曹文轩谈到他小时候读鲁迅的书,读着读着,就读进去了。可是,今天有不少孩子会说,那些书读不懂。反思一下这个问题,为什么父辈、爷爷辈小时候能读懂的经典作品,今天的孩子就读不懂了呢?难道是人种退化了吗?到底是孩子出了问题,还是鲁迅出了问题?曹老师说,是今天的阅读语境出了问题,是孩子的阅读趣味出了问题,是阅读质量出了问题。而这一切的问题,不正需要老师的共读引领吗?因此,语文老师,需要对孩子的阅读选择有指导,这是一种阅读担当。
三、
三、再谈共读的存在意义
回到“共读”的话题。《书语者》的作者米勒老师在书中写道:“ 我开始有意识地让学生自主选书和阅读,并与课程目标相吻合。此后,我再也没有在某一个教学单元让全班共读一本书。”这样的做法源于一种忧虑:老师喜欢的书,学生一定会喜欢吗?显然,不会都喜欢。任何一本书,都不会符合每个孩子的阅读倾向。 一本书,是这样。一篇文,也是如此。但是,就像前面谈到的,我们一下子就爱上的东西不多。大多数时候,面对一本未读的书,我们会因缺少认知而不带有太多感情色彩。这个时候,需要走进。因为走进,才会入迷。因为懂得,才会有爱。
以故事类书为例。没有教师引导的原生态阅读,大部分学生都停留在内容层面。“艺术完全在于语言的组织。”故事的艺术结构很少有人洞见。故事的立足点、情节点、叙事弧线、隐喻风格等,需要一个阅读群体共同讨论、探究。无疑,师生共读是聚焦问题的最好办法。同读一本书,在书中有共同或不同的发现,提出自己的问题,在碰撞中明晰。百班千人的教师共读与学生共读,是非常好的示范。“互联网+”时代,那么多人在同一时段围绕共同的问题线上探讨,思维更加活跃,也更能走向一本书的纵深处。
教师的导不只体现在散点问题的解决上,还应指向整本书的阅读策略。叶澜教授的“生命·实践”教育学理论中特别强调“学结构,用结构”,这种学用关系可以体现在一节课中,更可以贯穿于长程的阅读过程中。学生的自主原生阅读长期在内容层面打转,整本书的策略指导是基于学生阅读缺失而导,尤其有意义。如祖庆老师文中提到的检视策略、预测策略、寻找重点策略、启动先备知识等,学生在共读中学习策略,在自主选择阅读中转化策略。这样的阅读,是有生长的阅读。可能有人会说,没有那么多策略,轻轻松松读,也挺好。当然,这样也可以。但是,缺少发现和深入探究的泛读,量的积累能不能带来质的提升,真不敢说。
“为什么读那么多书,作文还写不好呢?”这是一个特别现实特别普遍的问题,是众多家长最朴素的追问。这是阅读与写作的关系问题。我这几年都在高年级教学,我也在思考:高段与低中年级整本书阅读最大的不同在哪里?我的答案是——对作者创作的关注度。每读一本书,我都会和学生共同讨论阅读的主题,这些主题有的是指向内容的,有的是指向创作形式的。如在读悬疑小说《烂泥怪》时,我们共议了六个主题,其中“以假乱真”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对话一千个读者”都是指向创写的。“以假乱真”是插叙,“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是续写,“对话一千个读者”是改写前言。学生会给这些主题标上难度系数,自选挑战。这个过程中,学生的创造力完全超出想象。这样的写作思维生长,是在共读指导中产生的。这是共读给写作带来的意义,且这种价值在创意读写中具有无限可能性。
祖庆老师在文中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游泳。按规范来说,狗刨式不算真正会游泳。狗刨和蛙泳两种泳姿,一个胡乱扑踩,费力不长久;一个四肢舒展,轻盈优美。一旦习惯了错误的姿势,就很难改正。同样,阅读是富有仪式感的,是庄严而美好的。如果孩子的阅读姿态坏了,要用一生的时间加以纠正。而实际上,这是无法纠正的。
我很喜欢“栽培”这个词。爱自己,就要栽培自己;爱学生,就要栽培学生。而共读,就是栽培,为了一生的阅读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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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读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