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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古代学校,“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后来,随着历史和社会的发展,学校又被称为书墅、私塾、学堂等。在学校上学,主要是学语文。我国现代意义上的“语文”,独立设科于20世纪初(1904年元月)。在此之前,一直上溯到西周学校产生以后,其间漫长历史时期内的语文教育,我们称之为“古文教育期”。古代的语文教育是广义的语文教育,文、史、哲不分,甚至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也不分,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从春秋战国末期起,经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朝代,前后近三千年。
万山磅礴,必有主峰。如果说语文教育是一座高山,那么阅读教学则是其主峰。阅读教学有很多方法,我国古代语文教育史上更有许多精辟的见解和宝贵的经验,可供我们借鉴。现略述如下:
读,是我国古代语文教育的一条基本经验,是积累知识的重要途径,正所谓集腋成裘、厚积薄发,就是这个道理。在我国曾有“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的说法,这就是说,读得多了,就能理解文章的意义;读得熟了,就能学会文章的写法。古人云:“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朱熹解之为“读得熟,则不解说自晓其义也。”这说明,读是理解文章思想内容和形式的基本方法。所以,古人提倡多读、熟读、细读、苦读,从读的作用来强调这一方法的重要意义。此外,古人还认为熟读文章,作文就不会感到困难。唐彪说:“文章读之极熟,则与我为化,不知是人之文,我之文也。作文时,吾意所欲言,无不随吾所欲,应笔而出,如泉之涌,滔滔不竭。”从读法的角度看,朗读则是最佳的方法。朗读的表现形式是用明朗清晰的有声语言转换书面的文字语言,其过程就是探寻文字语言义蕴的过程。朗读可以感受文字作品中准确的词语概念、生动的语法修辞、巧妙的构思布局、感人的情景描写、严谨的逻辑序列、优美的韵律配置,帮助读者以声解义,并领略文章的精妙之处。朱熹对朗读有要求,他说:“须要读得字字响亮,不可误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牵强暗记。”朱熹为什么如此关注“读得字字响亮”,而且要做到不误、不少、不多、不倒一字呢?这是根据汉字特点所决定的。汉语源于孤立型语言,具体说来,就是以字为单位,一个字兼具了形、音、义三码合一的功能,又有形象思维和抽象思维于其中,所以,每个字都有丰富的内涵,都必须予以关注,不可有误。
为了避免读书之法使用不当所造成的弊端,古人在阅读学习方法上又强调了“思”。孔子有“学而不思则罔”的名言,意思是一味读书而不思考,就如同走进了迷宫之中,会被书本牵着鼻子走,而失去了主见,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便是此意。孟子云:“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读书时要有自己的理解与观点,死读书非但无益,反而有害。阅读中最大的危险就是令自己的大脑成为了别人思想的跑马场。关于读书,朱熹有“三到”说:“余尝谓,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岂不到乎?”阅读是从文字符号中提取意义的心理过程,朱熹的读书“三到”说正是基于阅读的生理机制提出的。他认为,读书要充分调动人的手、眼、耳等感官,方能使阅读获得全方位的效益。当然,阅读从根本上来说,是心智活动,因此,朱熹又说“心到最急”。王夫之对阅读中的思考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学”与“思”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他说:“学非有碍于思,而学愈博则思愈远;思正有功于学,而思之困则学必勤。”此话的意思是:学习的内容越是广博,则思考能走得越远;而当思考遇到困难时,则学习必然更加勤奋。当然,在学与思之间还要有一座桥梁,古人认为就是“疑”。陈献章说:“前辈学贵有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疑者,觉悟之机也,一番觉悟,一番长进。”质疑可以使教师的教学更有的放矢,可以引导学生深入理解课文。可以促进学生主动探究,敏于发现,可以激活学生的思维。越是敢于质疑的学生,其主体作用越能得到充分的发挥。
创造“学问”一词就已表明“问”的重要意义。要得到学问,必须既“学”又“问”。王充说:“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唐彪认为,二者相比“问尤紧要”,说“天下无不问而自知之理。”所以,教师鼓励学生提问,就是鼓励学生开动脑筋去思考。学生从提不出问题,到产生问题是一大进步;不断提出问题,不断解决问题,学习才能深入,认识才能提高,知识才能得到丰富。朱熹说:“若用功粗卤,不务精思,只道无可疑处。非无可疑,理会未到,不知有疑尔。”他认为,学习过程就是从无疑到有疑的过程。唐彪的意见完全与此相同,他认为:“有疑者看到无疑,其益犹浅,无疑者看到有疑,其学方进。”这样学下去,学生的阅读能力就会逐步提高。当学生不善于提问时,教师可以提一些问题问学生。王筠说:“为弟子讲授,必时时诘问之,令其善疑,诱以审问。”唐彪还主张“驳问”。一种是:在学生复讲过程中,教师加以“驳问”,“层层驳问,如剥物相似,去层皮,方见肉,去层骨,方见髓,书理始能透彻,不可忽见大意,即谓已是也。”另一种是:教师讲解时,学生向教师提出驳问,他说:“先生所讲未彻处,弟子不妨心己见证之。或弟子所问,先生不能答,先生即宜细思,思之不得,当取书考究,学问之相长,正在此也。”不论是提问还是驳问,其目的都是为了打开学生的思路,启发他们自己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提高阅读能力。怎样才能做到“问得好”和“答得好”呢?《学记》中用两个比喻来说明:“善问者如攻坚木,先其易者,后其节目,及其久也,相说以解。不善问者反此。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不善答问者反此。”说明提问题应由易到难,逐步接触到关键问题,以启发答者深入理解。回答问题时要认真领会问者意图,根据要求去思考、回答,如果善于答问,教学将事半功倍,不善于答问,则事倍功半。
中国传统语文教育特别注重背诵。因为背诵是加强记忆,巩固知识,深入领会课文,提高读写能力的重要手段。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到《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无一例外地要求学生诵读如流。背诵成为传统语文教育中最基础的“硬件”。在书院和私塾里,教师有声、有色、有情、有韵的范读后,要求学生微闭双眼,轻声吟诵,要读出文气,读出感情,并且当堂背诵,下次上新课前,还要检查学生旧课背诵情况,背得不熟不上新课。古代教育家对“背”也有很多论述。朱熹说:“教人读书须成诵,其道学第一义。诵数已足,而未成诵,必欲成诵。”学生背诵,教师还要认真指导。唐彪说:“凡经书文章既解者,必宜令学生复解始背,用心参究,不然,模糊错误居大半矣。”由于书熟口滑,学生背诵时多出现遗漏字句或字句错乱的现象,为此,唐彪提出要求:“学生背书,必须使其声高而缓,先生用心细听,则脱落讹误之处,了然于耳,然后可以记其脱误,而令其改正。若声轻而且速,则不及察矣。又有书不能背,倩同堂之人哄然读书,以乱师之听闻者;又有书不能背,将所读之书,或书之掌中,或书于片纸偷视而背者。凡此诸弊,为师者亦当时时觉察也。”在背书中,学生作弊现象当然不会很多,但如果教师不注意,就会纵容学生的错误行为,很可能贻误其终身,所以,教师在检查学生背诵时,态度一定要认真,这样才能起到促进的作用。少年儿童如“日出之阳”,朝气蓬勃,精力旺盛,他们智窦初开,求知心切,善于记忆,此时背的,如石上刻的。农时不可违,学时也不可违,趁他们记忆的黄金时期,多花点精力用在背诵上,将会受用终身。
吟,指用唱歌似的音调来诵读作品,从而感受作品的思想内容和韵味情调的阅读方法。王守仁说:“讽诵之际,务令专心一志,口诵心惟,字字句句,?绎反复。抑扬其音节,宽虚其心意。久则义礼浃洽,聪明日开矣。”吕坤说:“每日遇童子倦怠懒散之时,歌诗一章。择古今极浅极切、极痛快、极感发、极关系者,集为一书,令之歌咏,与之讲说,责之体认。”这里的“讽诵”、“歌”、“歌咏”就是吟。我国古代蒙学语文教育基本方法就是吟,学生或摇头晃脑低声吟诵,或手舞足蹈放声歌唱。何以这样吟唱?其目的是以声入情,因声求义,在吟唱中探寻作品的艺术魅力,进入作品所表现的艺术境界,品味作品所蕴含的情感,领会作品的意义。另外,教师声情并茂吟课文时,声韵的流动,成为知识信息和思想感情的输出载体,也可以把悠远古朴的风味,作品的思想情感,古人的喜怒哀乐,幻化为一种朦胧缥缈的情绪气氛,布施于学生心田,弥漫于教室空间,这可以叫做特定环境中的特定情感效应。古代书面语言作品都是文言文,文言文朗读的困难在于它字少意深,音单义广,难以补定;它一词多义,句法简奥,难以准确;它时过境迁,语焉不详,难以晓畅;它词异声同,一字多音,难以显露;它快读失字,慢读失气,难以控制;它文无定势,稍纵即逝,难以体味。所以,只有吟才能克服这些障碍。中国历代诗家文人是擅长吟的,一切的风流倜傥在吟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诗三百”可以说就是吟出来的。庄子曾“依树而吟”,曾子曾“为梁山吟”,孔明曾“好为梁父吟”。四唐时代,诗家如群星璀璨,诗圣诗仙们的吟咏嗟叹,早已成为千古绝唱。其后的宋元明清,诗家文人相继出现,他们集会结社之时,酒酣耳热之际,或吟啸山水风月,或咏歌世态人情。由此观之,诗是吟出来的,又常常以吟表现之,吟乃诗家文人的常用表达方式。
“不动笔墨不读书,不经三思不求教。”这是治学名言。说到读书,方法很多,其中“圈”就是“动笔墨”的一种常用方法。在中国历史上,很多文学批评家都使用过“圈”,在作品的妙处加以评价,金圣叹圈过《水浒传》《西厢记》《左传》,脂砚斋圈过《红楼梦》,毛宗岗圈过《三国演义》。曾国藩有箴言,在家书中告诫儿子学习要看、读、写、作四者皆备,不可缺一,强调动手读书的重要性。在《早年修身十三条》中,对读书和读史都有要求。读书:“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读史:“每日圈点十页,虽有事不间断。”圈是一种传统的笔读方法,,也叫符号标注法。指阅读时,利用一套能代表某方面的理解意义的符号在字、词、句、段上圈点勾画来帮助阅读的方法。圈的过程,是读、思、记的组合过程,可促进理解,可增强记忆,可培养仔细阅读的习惯。王筠说:“使学生圈之抹之,乃是切实功夫,功夫有进步,不妨圈其所抹,抹其所圈;不是圈他抹他,乃是圈我抹我也。”圈点勾画,要在理解文章的基础上进行,要根据每次阅读的目的来运用有关的符号,目的不同,符号不同,标画的重点也就不同。朱熹就很爱用各种彩色笔做记号:初读,有体会的地方用红笔画出;再读,把体会深的地方用青笔画出,以后再用黄笔勾画;三四番后,又用黑笔勾画。他认为这样能“渐渐向里寻到那精英处”。程端礼在《读书分年日程》一书里就要求十五岁以前的学童,读书要自己断句和加标点,并且圈出多音字、假借字;十五岁以后读经书要用不同颜色的笔加批注和注解。在他书院里念书的学生都得掌握这项基本功。
抄,是一种重要笔读方法,它以抄录读物原文为特征,可以帮助理解,增强记忆,培养良好的阅读习惯和学风。抄一般有三种做法:(1)全录。对珍贵难寻的资料,全文照抄,以备研读使用。(2)摘抄。按照需要有所选择地抄录。如摘抄文章的警句、重点、要点以加深对内容的理解;摘抄生动优美的描写句子以丰富自己的词汇;摘抄新鲜奇特的事例和想象瑰丽的诗行以开展自己的思路等。(3)专题摘抄。列出所要研究的专题,在各种文章资料的阅读中,广抄博录,兼收并蓄,便于研究比较,综合概括。前人有很多关于抄的论述。朱熹说:“小有疑处,即便思索,思索不通,即置小册子,逐日抄记,以时省阅,俟归日逐一理会,切不可含糊护短,耻于咨问,而终身受此黯暗以自欺也。”我们不妨把这样的方法称为“疑问整理法”。读书中的疑问,并非为疑而疑,而是推动进一步思考、理解的台阶,所以,这样的台阶积累得越多,就越对后续的发展有利。李光地说:“凡书,目过口过,总不如手过。盖手动则心必随之,虽览诵二十遍,不如抄撮一次之功多也。”这段话生动地阐述了抄读的益处。宋濂说:“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这是一段广为人知的读书佳话,“书非借不能读也”,宋濂借书,使他得以遍观群书,手自抄录,又令他深入理解。学习条件好,当然是好事,会有助于学习。但学习条件差,也不一定就会影响学习,借书抄读就是克服学习条件差的好方法。艰苦反而能磨砺人的意志,宋濂抄书苦读,便是一个很好的范例。
习,是在语文学习中,为巩固和深化所学知识而采用的一种学习方式。语文学习是循序渐进、逐步深化、具有阶段性特点的发展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新旧知识的相互联结和自己知识结构的不断完善,往往取决于语文复习及其方法的正确运用。古人是很重视复习和练习的。孔子说:“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这句话强调两点:一是旧知识是需要经常复习的;二是复习不是原地踏步,而是在融会贯通之后能产生新的见解。颜元说:“讲之功有限,习之功无限。”学习贵在实用,所以必须通过习才能达到,不能只靠听别人的讲解、传授,因为讲的功能是有限的,而习的功能是无止境的。学习,归根到底是靠学习者自己的习练实践,才能内化为真正属于自己的知识和能力。颜元还说:“思过,读过,总不如学过。一学便住,也终殆,不如习过,习两三次,终不与我为一,总不如时习,方能有得。习与性成,方是乾坤不息。”什么是学习?颜元在这里做了极富个性化的解释。按他的意思,所谓学就是效法圣贤行动的过程;所谓习,就是反复练习以巩固其所学得的行动之过程。所以,思过、读过,不如学过;一学就停下,则不如习过。习两三次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经常地习行,才能形成自身的品格。这样,方能自强不息。颜元强调在学与习的过程中都应以行动为中心。所以,在教育方法上,他建议以习动去代替习静,以习行去代替读讲,形成了他的习行的教育法特点。显然,强调习练、习行,确实是抓准了学习过程中实践环节之重要。语文教学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颜元“时习方能有得”之法,同样给我们以深刻的启示。
以上列举的我国古代阅读教学九法,都是符合教学规律的,事实证明,对于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是行之有效的。读、思、问、讲、背、吟、圈、抄、习,各有作用,在阅读教学中各司其职,构成了阅读教学的完整体系。这一完整的阅读教学体系,是我们语文教育中一份宝贵的遗产,必须有分析、有批判地加以继承。我们应当清醒地认识到,尽管时序更新,岁月不同,但汉字、汉语的“根”没有变,语文教育的使命没有变,对于我国阅读教学传统经验,我们应当思于斯,行于斯。
来源:小学语文名师
编辑: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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