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上海同城活动回顾：梅子涵作品朗读会

       心心念念要做一场梅老师作品朗读会，大概三年前就起意了。

       作为百班千人公益组织阅读导师团上海地区唯一一名阅读导师，想办一场上海的百千教师同城会，也至少酝酿了一年半载。

       6月11日，两个闪闪亮的小心愿同时实现了。

       6月初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冯珺，我说6月11日你来呀，我要办梅老师作品朗读会你必须得来呀，不得有理由拒绝呀。她讲哎呀巧了那天我女儿大婚啊！我才知道，6月11日在黄历上是个大喜的日子呢！

       是个好日子呀！这样想着我心里越发雀跃，走着路也像踮脚跑，跑得欢极了。

       于是一个人兴冲冲地策划起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联系了场地，发了推文，改了几稿流程，想着要办得文艺一点，艺术一点，争取跟梅老师绝好的文字更匹配一些。语言要扑腾翅膀飞起来，作者很重要，读者很重要，我生生加上一条——朗读会的策划者也很重要。

       老师的好书太多，我挑了比较适合朗读的一些。

       像是《下雪天的声音》，从无声的静谧到奔涌的欢呼，情绪的铺陈和文字的张力蓬勃跃出纸面，图画书版本美到惊人，安奖得主的绘画像是互相打了招呼般的天衣无缝，又像是相隔遥远却心心相通的默契，一本书做得真真就是一件艺术品，任谁捧在手里都会视若珍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又像是《风停在哪里》《春天》和《绿钢笔写的字》，三本绿色调的书摆放在一起，极养眼。深深浅浅的绿，一笔绿，一笔诗意。多好看的绿！是世界相约都缓慢下来的清宁，也是存一分静气悦纳悲喜的大气，还是一程一程皆是思量的通透，以及携村酒带野花越山海的生机。

       最爱还是《绿光芒》。集子里收录的文章，篇名都是两个字。汉语中双音节词是再寻常不过的存在，我们每日的语言里，几乎每一句话都有双音节词。在老师的笔下，短促的两个音，诉说着的意味却是辽远深长，那些绢绢绵绵的情谊桩桩可以记挂一世，竟仅用两个字便足以融涵——是驾驭语言的功力深厚，更是咀嚼人生时的精致细腻。

       从午后到黄昏，我们相对而坐的画面美成一首安静的诗。没有人提前离场，从小学老师，到中学老师，再到大学老师；从图书馆馆员，到文学爱好者，再到心理咨询师，大家都安静专注地坐着，听着，读着。姿势是端正的，因为面前是文学；身心又是舒展的，因为面前是文学。

       梅老师也那么坐着，讲到激动处站起来，听我们读，陪我们读，带我们读。

       我读《过年》，留下最后两段想让他念。他泪花颤动，终究没有读下去。他说不行我不能读。我知道他要掉眼泪，和女儿相隔万里已几年未见。于是我们全场读——

       女儿，可是我还是很想你。我最怕年三十的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你打电话来。你用几乎还是小时候的细细的声音说：“爸爸，你们在吃年夜饭了？吃什么菜啊？”我总是就想哭了。因为我知道你还是在想念家里的过年，想着满满的一桌菜，想着春卷和大砂锅。在热气里，没有人看得见我的眼泪，我在心里缓缓地流。

       女儿，过年了，你也为自己好好做一桌菜，和西尔万一起吃。新年好！

       我们读到“新年好”，几十个人泪花颤动，有女儿的没女儿的，是女儿的不是女儿的，全都在颤动。说是人类灵魂的共振都不为过，在这样入心的文字面前，谁可以不沦陷？谁又可能不喜欢？

       我问梅老师，《绿光芒》里星星点点地散落着如此多过往岁月里的人与事，是怎样记着的，又是怎样想起的？

       老师讲，生活是需要咀嚼的。咀嚼的不仅是悲喜，也有诞生，成长，衰老……我们理应咀嚼自己的每一条来路，每一幕风景，以及路上的每一个旅伴。

       老师讲，我们不要嫌弃自己的脚印。正是过往的一道道印记，构成了此刻的我们。学习去收藏和珍视这一道道印记，哪怕有污泥染于其中，也不妨碍它成为我们独特的标记。

       我忽然脑海里闪过波德莱尔的话“悠游于生活之上，自在地听懂花和一切无声之物的语言”。时光不是不语的，它时刻在倾诉，用拂晓的光，用夜半的雨，用泥泞的过去，也用看似徒然的现在。而一个个“现在”，慢慢变成“过去”，却也渐渐凑成“未来”。

       我的90后同事杨帆也来朗读。这位微胖界人士身材跟脾气都很敦实，读的却是梅老师去宝岛讲课时摇摇欲坠的经历。

       在梅老师百转千回的旅程里，我们哈哈笑起来，傻傻的，像个孩子。老师也笑了，《飞行》里，他最终的抵达像一幕浮夸到不可思议的戏剧，而我趁他说话的工夫，快速在手机备忘里记下我的心事：

       有趣的人生，半是柴米油盐，半是星辰大海。而有文学的人生，半是星辰大海，半是柴米油盐里的星辰大海。

       这是一场朗读会，也是一场百班千人上海教师的聚会。朗读之于老师们的意义是什么呢？梅老师讲，朗读没有门槛，谁都可以读，可是“读下来”和“读好”，中间隔着对文学作品本身的体悟与理解。

       我理解为，恰恰是如今常被忽略的朗读，本身就是文学的一道门槛。倘若能真诚地、郑重地开口去朗读，去将那些被作者珍视和反复揣摩的字句轻咬或咀嚼，那必定是在做一件离作品更近的事。并且，朗读亦是给自己一个倾听自己的机会。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文字里自如穿梭流浪，一定会有一刻，月光躲进小楼，而我躲进诗里，我们都害羞，却也都知足。

       那天的甜点文艺可爱，好评如潮，迅速被一抢而空。甜点师庄琰是我的好朋友，我当过她女儿妮妮小学启蒙时一年半的老师，妮妮如今念高中，接近一米八的大高个，仍旧爱看书，庄琰全归功于我，时不时就做好吃的饼干闪送给我。活动开始前，我安排她去陪梅老师，两人窸窸窣窣在书店一角讲着笑着，原来是讲欧洲提拉米苏哪家强。

       小马老师负责接老师进场，为免老师等太久，我让小马在暖场PPT放到倒数几张时去请老师过来。结果他们提前十分钟就出现在我跟前。小马凑过来低声跟我讲，欧老师啊我以为梅老师要慢慢走过来的，结果他健步如飞，三下五下跨进了会场。我也凑过去跟小马讲，有一次我俩在机场，一过安检梅老师已离我目测十个登机口的距离，我跑得高跟鞋鞋跟都掉了……我跟小马掩嘴乐着，看老师迅捷又昂扬地接过话筒开始讲话，白发是真的已经苍苍，眼睛也是真的依旧明亮闪耀，不知道为什么，我俩就特别感动起来。

       生命何等丰富，是香榭丽舍大街吃过一口的提拉米苏，是健步如飞地走在无论是机场还是文学路上，是深情地写下《过年》，也是戏谑地记录《飞行》。越走近老师，越能明白他的文字里细细密密的纹路从哪里来，直白点说是他用心生活，文艺点说，是他将自己活成了诗……

       文学不全是绵软温和的，有时也是醍醐灌顶的。那个下午有几个瞬间让我苏醒和自省。

       一个小男孩儿挺腼腆，站起来读《小兵和司令》，有些紧张拘谨，时不时瞄几眼身边的大人。老师说来我们再读一遍。他拿起话筒朗读，他看着男孩，没有大张旗鼓的赞扬，只是把诗里的情绪给男孩亲自刻画了一遍。隔天他让我转告男孩：没有甜腻地赞扬他，是因为成长需要不同声音，而昨天这种声音，是充满好意的。

　　提问环节心理咨询师吴宁借用心理学的词汇说，她的这个下午被文学疗愈了。老师感谢她对文学的认同，却也严肃地说文学不是药，也并不附属于其它专业和学科。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是文字应当是在高处的，文学也许能安慰人心，却也不仅是为了安慰人心。

       后来我们做拼贴诗。在场的老师们将文字碎片拼成心中的诗。我把他们的诗意悬挂在植物墙前，摇曳的不仅是诗句，也有心情。梅老师说这种形式很有意思，表面上看大家都是诗人了。我们都笑，哪怕只是表面上也好呀。老师说是的，需要这样的带领和接近。创作一首拼贴诗，这让我们接近诗，百班千人公益读书机构把好书带到孩子们教室里，也是在带领孩子去亲近文学。长久下去，我们的人生便会由越来越多质地干净的时刻组成。

拼贴诗

       “流动的流走，静止的干涸，生长的慢慢凋零，这个世界没有永恒。”

       这话是卢梭说的还是谁说的，原话是不是这样我也记不清了——我想说的是我不同意。这个下午的照耀是永恒的。隔天我和杨帆在办公室继续埋头于工作时，我们说到这场朗读会时竟同时把脖子伸长，脑袋抬高，好骄傲又好向往地笑着点头——我们的确是被疗愈了，被老师，也被文学。在场的几十个人，我想都是这样。

       后来我跟冯珺讲，611尽管你嫁女儿是大事，可是没来我们的朗读会真是好遗憾呐！

        世间车遥马急，缓缓读，慢慢走，学做散云几朵，在绿光芒里漂泊，终究也会飘扬。我们都是文学的孩子，永远天真，永远好奇，永远雀跃于文字间，笑意绵延。

^-^感谢亲爱的梅老师，足足陪了我们四个小时，这份温暖的照耀给予我们许多鼓舞。

^-^感谢亲爱的上海启发青阅毛彦斌老师，为活动提供大力支持。

^-^感谢黄浦区笃合书局提供场地。梅老师说南京东路有他童年许多美好回望。

^-^感谢有间恬恬屋提供茶歇甜品。我最后抢到一个提拉米苏，真的好吃。

^-^感谢静安区市西小学“微光读书会”以及当天到场的所有朋友和志愿者朋友，文学让我们的心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