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与一位忠厚长者的促膝谈心，读《怎样作文》有感

——胡华

《怎样作文》是由中华书局出版、张中行先生所著的关于如何写作的书籍。先生涉猎广泛，博闻强记，遍及文史、古典、佛学、哲学诸多领域，人称“杂家”。他的文章风格在这部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古今中外信手拈来，无不贴切周到，深入浅出，亦庄亦谐，谈笑风生。而文字却明白如话，决不使人感觉这是一位世纪老人的毕生经验教诲，更象是一位忠厚长者的促膝谈心。

非常庆幸自己在百千万卷读书会通过《怎样作文》认识了先生。在反复咀嚼中越发觉得豁然开朗，就好像自己在迷宫里走了好长时间，终于看到了迷宫的出口一样。书中的观点切合实际，提出的方法能非常好地解决作文教与学的问题，我个人认为在众多的教作文与学作文的书籍面前，对于每一个一线语文教师来说，其他教作文的书可不读，但《怎样作文》不可不读！对于每一个想明白写作文真谛的学生来说，其他学写作文的书可不读，但《怎样作文》不可不读！

先生一开篇就提出“什么是作文”“为什么要作文”，我想这便是“道”。如同练拳先明理，学拳才有意义。道理讲明白以后，才能促使大家下功夫，以道御术，术方可久。作文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问题不同的年龄阶段、不同的人群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答案，但“必须写下来”是其共性。先生表述得比较直白：一是因为学校有这门课，有些场合要考作文；二是因为自己心里有话要说；三是因为觉得有些思想值得与更多的人去进行分享。仔细读后，不难发现这是一种逐层递进的关系。

孔子说：“言之无文，行而不远。”先生是这般解释的：“有所思，有所感，写下来，就能打破空间的限制，让千里以外甚至全世界都知道，并打破时间的限制，让千百年后的人都知道。”作文不过是把语音变为字形，若谁都不写，“文化就几乎会断种，或至少是停滞，人类文明就难以滋生光大。”先生在阐述中提醒我们，文是话的书面形式，却又超过话的书面形式；它有大本领，它是表情达意的更好工具。诚如福建师大的潘新和教授在讲座中所说，作文是言语的创作欲和言语上的自我实现，是人所以为人的一种言语生命动力。

《怎样作文》全书共四十八篇，仔细读后发现有《多读多写》《读什么》《怎样读》《精与博》《读与思》《眼力的培养》等八篇专门谈阅读。谈作文却从谈读书开始，可见阅读的重要！

先生在《多读多写》这个章节谈到怎么样才能够学会写，有没有这样的秘诀呢？有，只是不是不费力的秘诀，而是费力的秘诀，就是“多读多写”。在《怎样读》中提出“学作文，必须先学会精读”，在《精与博》中进一步强调“应该将精读和泛读相结合”。

我深以为然。这些年，我带着学生们读了不少儿童文学，通过精读学习，研究，思考，让孩子学会去判断，去尝试思考平时不大思考的问题，引导他们有意识地关注文章在写法上的特点，去看他的行文特色、遣词用句、谋篇布局，品出文章的美，学会写读书心得、读书报告等等进行深入地阅读；又通过泛读达到一个量的积累。这样，孩子不只享受了故事的精彩、阅读的美好，还接收了丰富的词汇、庞大的背景知识和多样的语言形式。他们在阅读中学会了思考，学会了表达，学会了抒发内心深处的情感，还写出了许多让我惊艳的美文，我想，写作原本就是特殊的阅读，阅读更是写作的题中应有之义。

我觉得本书最有价值的是先生关于写作的具体指导。这里没有大而空的理论说教，都是一些切实有效的经验之谈。从第21到32篇，是从正面谈如何写作的。例如：《言之有物》从记实、说理、抒情三方面指导怎样才能做到内容丰富；《关于一己之见》则教如何有条有理地表达自己的意见；《题与文》教如何列一个引人入胜的题目，同一个题目如何写成不同的文章，如何写出新意，怎样做到“大题小做”“小题大做”等等。

先生在讲解过程中经常“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用名家名篇或段落做例子，让我们在阅读过程中有可以参照的样本。这比空洞的指导有用得多，更重要的是解决了我的困惑和苦恼。

比如，我在朋友圈看到朱煜老师谈课堂上仿写的文章，他说：“我向来不赞成这样的读写结合。我自己的读写经历告诉我，学生只有真正读懂别人的文章，真正体会到别人在遣词造句谋局布篇上的好处，才能学会别人的表达方式。而且这个学会的过程需要一段时间。在一节课中，才了解课文内容，语言还未内化，马上就仿写，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此时学生习作反映的是原有的水平，与这节课并无关系。换而言之，如果不上这节课，直接播放录像，然后让学生写，他们也能写出那样水平的段落。” 

我揣测朱煜老师的意思是不要刻意去练笔、做作文。为写而练，不可取。读书便好，文字是养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可是我又想到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写作和打球、弹琴、画画、写字本没有什么两样，为什么其他都要从模仿开始，唯独写作不可以呢？

先生在本书里中肯地指出模仿的好处和坏处，他的看法是适度地用，有好处；如果超过限度，把它看作唯一的灵丹妙药，那就会欲速则不达。强调从模仿入手，又不过度依赖模仿。是呀，教无定法，有选择地吸收自己需要的东西，关键要用对，适合自己的、对学生有用就好。

读到《怎样作文》中第39章作文批改，马上想到我们日常教学中经常吐槽作文批改的问题。毋庸置疑作文批改向来是我们一线教师最头疼的问题，如何批改，批改多少为宜，批改的标准是什么……哈哈，先生亦从众抱怨一番，“我当过语文教师，怕教语文课。现在回想，怕的主要原因是不愿意批改作文。这倒不是由于厌恶劳累，而是一直感觉到，要求精批细改，费力很多而收效很少，不值得。”这一个不值得说出了天底下多少老师的心声！

不过，不管头疼不头疼，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想出不用作文课的学作文的方法，基于现状无法改变，因而也就不能不批改。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在批改之“内”想。这办法是什么呢？先生授之了法门，谨记：学生多写比教师多批改重要；不必有作必批改；可以靠自力尽量靠自力；可以重点批改，不全面铺开；指点优点缺点以及改进的办法，都要明确具体；批改要有针对性；即使只有小的优点，不大的进益，也要鼓励；批改可以灵活多用，可以动笔，可以不动笔，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当然，批改要想完全不头疼大概很难，因为在学生作文质量方面还不能出现奇迹，有些麻烦事就总会遇到。那么就鼓励吧，因为目前只能这么做。我想在不怕麻烦的同时，也不要改得太较真，只要能够有成效就好。

再来看看我们的作文教学现状：当下很多老师包括我自己，平时疏于指导，只把作文当作教材教学的一项任务。虽然在一个单元结束之后，对学生进行了大而化之的作前指导，但这种临时抱佛脚的教学指导远不能打开学生写作之门。因为这样的作文训练分散，教学课时安排有限，无法落实语言文字的训练和文法的渗透，学生在教师的理论下作文，写出的文章当然是差强人意的。

所以先生提倡写作要随时随地的进行：作文不限定在课堂之内，而多半在课堂之外；学会作文的秘诀是多读多写。多读，目的是吸收思想，学习思路；多写，目的是增加动笔的机会，培养动笔的兴趣，以期熟能生巧，冲破作文难这一关。至于如何读，如何写，教师的作用就在此。

合上书本，耳畔似乎听到先生的谆谆教诲：“学语文虽然有路可循，却又是条条道路通北京。可行的办法是记住原则，考虑条件，试着前行，不可则改；唯一不可变通的是必须持之以恒，难而不退，如此而已。”

感恩在此时遇见《怎样作文》，对于我来说就像应了这句话：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它来的刚刚好，所以读来才有价值。太早，解不透；晚了，已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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